火云宫虽好,但终究是明面上的道场,洪荒皆知,往来者众,不便她清静。她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绝对隐秘,且能俯瞰整个洪荒风云变幻的绝佳之地。一明一暗,方为上策。
她飘过不周山,摇了摇头。这里是洪荒的中心,太显眼,太吵闹,各路牛鬼蛇神都喜欢往这凑,不符合她低调的原则。
她路过昆仑山,三清的气息连成一片,清圣威严。玉清元始的规矩,上清通天的剑气,太清老子的无为,三种气场泾渭分明,让她觉得有些拘束。寄人篱下可不是她的风格。
太阳星?太热,而且那俩小金乌估计正气头上,她可不想去触霉头。
太阴星?太冷清,羲和与常羲两位女神宅得很,自己一个外人过去打扰,不太好。
至于那幽冥血海……红云只是远远感知了一下那股子腥甜味和无边业力,就立刻绕道走了。冥河那家伙是个技术宅,天天在家里研究阿修罗的创造与毁灭,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洪荒虽大,但有名有姓的洞天福地,大多都有了主人。
红云在天地间飘荡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一处奇特的空间夹缝之中。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正是三十三天与九幽之地的交界处。空间乱流肆虐,混沌之气与地水火风翻涌不休,寻常大罗金仙进来,稍有不慎便会被撕成碎片,是所有生灵避之不及的绝地。
但这混乱,对她而言,却是最好的屏障。
“就是这里了。”
红云的云气之身缓缓凝聚,化作一袭红衣的绝世女子。她没有首接动手,而是以身为引,调动自己圣人级别的道主权柄。只见她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道道玄奥的法则之力便融入了眼前的混沌乱流。
红云素手一翻,一颗灰蒙蒙、毫不起眼的珠子出现在掌心,正是混沌珠。红云将自己圣人级别的道主权柄缓缓注入混沌珠之内。
混沌珠只是轻轻一颤,便如同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悄无声息地嵌入了这片狂暴的空间夹缝之中。它没有去镇压周围的乱流,反而与这片混乱融为了一体,利用狂暴的时空风暴作为自己最外层的天然伪装。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霞光万道的异象。
那片狂暴的空间乱流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们遵循着红云的意志,自行编织、重构,形成了一个更为隐秘的天然大阵。在这座大阵的核心,一个稳定而独立的空间悄然诞生。
“别的圣人开辟道场,都是大张旗鼓,恨不得宣告洪荒。我嘛,就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她轻笑一声。
从外界看,这里依旧是那片绝地,什么都没有改变。
而红云一步踏出,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进入了混沌珠的内部世界。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浩瀚无垠的独立世界,比任何一个大千世界都要稳固和广阔。世界的中央,一株通天彻地的神木巍然耸立,正是鸿蒙建木。它的枝叶延伸向世界的尽头,每一片叶子上都仿佛承载着一方小世界。
建木之下,一口泉眼正汩汩地冒着蕴含无尽生机的泉水,这便是混沌珠核心衍化出的“生命本源之泉”。泉水流淌成溪,灌溉着这片大地。
红云对此十分满意,开始布置自己的私人天地。
她随手一拂,九九造化仙竹便拔地而起,在泉边化作一片紫意盎然的竹海,风过竹叶,沙沙作响,皆是大道妙音。
蟠桃树、先天月桂树、混沌悟道茶树的种子被她信手抛出,落入土中,汲取了生命本源之泉的泉水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转瞬间便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鸿蒙造化鼎被她置于世界中心,引动鸿蒙之气,鼎身与这方世界的地脉天理隐隐相连,以备将来炼宝之用。
做完这一切,红云才回到外界的混沌乱流之中。内部再好,外面的门面也要修饰一下,至少得是个称职的障眼法。
她立于狂暴的时空风暴中心,神念一动,自身的云之本源悄无声息地弥散开来,如细密的蛛网般融入了周围的法则大阵。她没有去改变这里的混乱,而是顺着混乱的纹理,将自己的力量编织进去。
从此,这片绝地便是她道场的一部分,任何生灵闯入,都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她引动空间乱流,送回原地,还会顺便丢失一小段关于此地的记忆。温和,无害,且能有效劝退。
红云这才安心返回混沌珠内,身影一闪,出现在鸿蒙建木最高的一根枝干上。她吐出一口云气,云气缭绕,自动搭建成一座朴素雅致的云殿。殿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个混沌蒲团和一套茶具。
她盘膝坐下,心念再动,殿内一面云墙化作水镜,镜中清晰地映照出洪荒大地的景象,从不周山巅到西海之滨,无一遗漏。
此地,当名“尘外天”。
红尘之外,逍遥自在,看戏最佳。
做完这一切,红云满意地坐在了蒲团上,随手一挥,乾坤镜悬浮于前。镜中光华流转,清晰地映照出洪荒各处的景象。
她看到,帝俊回到天庭后,立刻召集妖族十大妖圣,面色阴沉地商议着如何打压巫族。
她看到,后土回到了盘古殿,将自己感受到的那丝温柔笑意告诉了其他祖巫,引得祝融、共工等一阵嘲笑,说她定是感悟过度,产生了幻觉。
她看到,西方的接引和准提,己经开始在须弥山周围布下重重禁制,一副防贼的模样,看谁都像是在图谋他们的“韭菜”。
红云看得津津有味,取出一片混沌悟道茶叶,以生命本源之泉冲泡,一时间茶香西溢,沁人心脾。
就在她端起茶杯,准备好好欣赏这洪荒风云第一幕时——
红云看得津津有味,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乾坤镜中的画面随之流转。帝俊、祖巫、西方二人,这些洪荒舞台上的主角们固然精彩,但她忽然想看看自己的故地。
念头一起,镜面波光荡漾,清晰地映照出那座她早己搬空的火云宫。
昔日仙气缭绕的道场,如今显得有些冷清。护山的云雾大阵依旧运转,却少了主人的灵性,显得呆板而沉寂。
就在这片沉寂的山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穿土黄色道袍,面容敦厚,气息沉稳如大地,正是镇元子。
红云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她看到镇元子在火云宫外徘徊,往日里总是从容不迫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焦急。他手中托着那本厚重的地书,宝光流转,一缕玄黄之气自书页中引出,却如无头苍蝇般在空中乱转,最终又无力地缩回书中。
镇元子似乎不信邪,又一次催动法力。地书光芒大盛,可那缕玄黄之气依旧无法为他指明任何方向。
红云瞬间便明白了。
他这是在担心自己。之前证道混元异象忽然消失,镇元子这是怕她出事,特地跑来火云宫寻她,甚至不惜动用伴生灵宝地书推演她的下落。
只可惜,她早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今的她,位格等同鸿钧,身处尘外天,又有混沌珠与天道气运屏蔽权限的双重遮掩,别说是地书,就是天道亲自来寻,也未必能轻易找到踪迹。
一股暖意自心底升起,将品茶的闲适冲淡了几分。这洪荒之中,真心待她的,终究还是这个老实人。
看着镜中人围着空山团团转,急得眉头紧锁,一副找不到自家走丢孩子的模样,红云没忍住,轻笑出声。笑声清越,在空旷的云殿中回响。
罢了,这份情谊,她记下了。待日后时机成熟,再给他个惊喜好了。
她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镜中那风起云涌的洪荒大地,只是唇边的笑意,却比之前品尝混沌悟道茶时,更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