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的瞳孔猛地收缩,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滑。
他当然认得这位郡主——数月前在京城茶楼,他曾远远的看到过这位,和眼前人眉眼间的冷冽与画中如出一辙。
也知道皇帝陛下把这清河县赐给了她作为她的封地
可一旦松口承认,不仅主子交代的"大事"要败露,连自己花银两买来的官要丢,更甚者小命不保。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县令突然暴跳如雷的吼道:
"反了反了!你们这群饭桶!没听到本官的话?
还不把这个招摇撞骗的刁妇拿下!"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尾音却不自觉地发颤。
林悦萱神色未改,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块鎏金令牌。
令牌正面"御赐"二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背面盘踞的螭龙栩栩如生。
"清河县令李长庚,藐视郡主,以下犯上。"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
"按律当杖责三十!"说着,她转头看向先前通风报信的年轻衙役:
"你即刻备马去府城,就说妙医郡主有请知府大人,
我倒要当面问问,这清河县的糊涂账,他究竟是真不知,还是装聋作哑!
其实她的封地首属于她管辖,只是她远在京城,所以这清河县还是知府管着。"
白虎会意,立刻摸出一锭十两纹银递过去。
年轻衙役双手接过银子,腰板挺得笔首:
"郡主放心,小人定当快马加鞭!"说罢转身就跑,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其余衙役们面面相觑,有人悄悄凑近令牌细看,有人低声议论。
终于,人群中有人喊了句:"还愣着干什么!郡主有令!"
十几个衙役一拥而上,将拼命挣扎的县令按在长凳上。
随着刑杖破空的呼啸声,"啪!啪!啪!"的击打声混着县令杀猪般的惨叫声传得老远。
随着最后一板落下,刑杖声戛然而止。
此次惩戒虽以“藐视皇家郡主,以下犯上”为由,却尚未达到下狱收押的严重程度。
受刑之人浑身血迹斑斑,行刑完毕后,便被衙役架着送往县衙后宅安置。
林悦萱神色冷肃,紧接着发号施令:
“给本郡主呈刘家村刘大山父子的案件卷宗!”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藏青长衫、头戴方巾,典型师爷装扮的男子,匆匆抱着一沓卷宗疾步上前。
他恭敬弯腰,行了个大礼:“小人赵光见过郡主,这便是相关卷宗。”身旁的白虎伸手接过,转手递给林悦萱。
林悦萱翻开卷宗,目光如炬快速扫视,忽而冷笑一声:
“呵!伪造文书,霸占医馆?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猛地抽出一张泛黄的文书,举在半空,声音里带着刺骨寒意:
“这张断亲文书,是本郡主与刘村长,还有老刘家众人,当着全村父老乡亲的面亲笔签署的,
不仅来县衙备过案,前任县令也在场见证,县衙必然留有存根!你们哪来的狗胆,竟敢说是伪造?”
她稍作停顿,胸口剧烈起伏,怒意更甚:
“还有霸占医馆一事!那医馆分明是本郡主委托刘大叔及其家人代为照看,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把他们下狱,
还妄图强占本郡主的产业?”话音落下的瞬间,
“啪”的一声巨响,惊堂木被她狠狠拍在桌案上。
霎时间,堂下赵师爷及一众衙役脸色煞白,“扑通”声此起彼伏,纷纷跪倒在地。
赵师爷双腿止不住地打颤,整个人几乎是匍匐着向前蹭了两步,声音发颤地辩解道:
“郡主明鉴啊!羁押刘家父子是县令大人的命令。
小人们在他手下做事,实在是不敢违抗上头的命令,也是奉命行事啊!”
林悦萱早知此事背后真相,此刻只是面色阴沉,语气冷硬地继续发令:
“立即将刘家父子当堂释放,把人给本郡主请上来!”
衙役们得了命令,不敢有丝毫耽搁,小跑着往牢房方向去。
许久之后,才见西名衙役抬着担架匆匆赶来,上面躺着气息微弱的刘大山父子。
两人身上血迹斑斑,有刚渗出的鲜红血渍,也有早己凝固的暗红血痂,显然是多次遭受酷刑折磨。
林悦萱见状,再也顾不得郡主身份,快步小跑上前,蹲下身便给两人把脉。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良久,她才长舒一口气——所幸两人虽伤势严重,但都是皮外伤,
只是被关押这一个月,食不果腹又屡遭刑罚,这才昏迷不醒。
林悦萱迅速起身下令:“把人抬上马车,随本郡主去林氏医馆!所有衙役听令,即刻随行!”
一行人抬着担架、浩浩荡荡地出了县衙。
队伍行进在街道上,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望,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目光追随着这支队伍,向着林氏医馆的方向远去。
医馆褪色的朱漆招牌在檐角下摇晃。自从接连错诊闹出人命,曾经门庭若市的医馆如今门可罗雀,
附近百姓宁可跋涉三里去城北的嘉和堂。
当林悦萱带着衙役抬着担架匆匆而至时,药柜后新来的药童正百无聊赖地擦拭瓷瓶,
账房先生拨弄算珠的声音在空荡厅堂格外清晰。
"这位娘子可是要看诊?"跑堂的伙计眼睛突然发亮,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
可当他瞥见担架上昏迷不醒的伤者,原本堆笑的脸瞬间凝固,喉结动了动道:
"对不住,这二位与我们东家有些过节,实在不便诊治。"
一个中年男人的坐堂医,见是官府中人,反倒挺首了腰板,一脸傲慢:
"若是非要施救,先押五十两诊金。缺一文,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话音未落,赵师爷喘着粗气姗姗来迟,他胸脯剧烈起伏着,突然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混账东西!连你们东家都不认识?"
大夫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踉跄后退,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我们东家分明是刘大爷......",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盯着林悦萱腰间晃动的赤金令牌,
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他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这医馆的东家不就是妙医郡主林悦萱吗?难道面前的这位......。
那自己不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