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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沈挽瑜憋了半天，才轻声叫出了这个字。
母亲脸上的眼泪越聚越多，最终低下头泣不成声。
本来以为会没有丝毫感受，但是心口的抽痛不是假的，她四肢蔓延开来的酸麻也不是假的。
她就这么站在病房门口，一言不发。
沈沉风吃力的劝着什么，随后看向沈挽瑜的方向，仍旧奋力喊出来：“滚！”
原先汹涌的情绪瞬间退回原地，沈挽瑜终于鼓足勇气走进那道门。
她微笑着看他：“我说完了，自己会滚。今天要跟你说的已经没有下文了，接下来是要对妈说的。”
谁知道，母亲突然站起来，几步上前，仰视着她。
母亲个子矮小，以至于这巴掌也要踮起脚尖打下来，她硬生生的承受住了，没有躲避。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她会受着来自母亲的任何打骂。
顾承彦见了，下意识过来将她扯到身后：“阿姨，您冷静一点！”
“你……你这个不孝女！活活把你爸爸气进了医院，还嫌我们家不够乱吗？！”
沈挽瑜依旧保持着笑意，哪怕泪水已经决堤：“这不是我主动挑衅的，是他！他莫名其妙跑到我们学校，在教学楼外面，又是诅咒我去死，又是要师生警惕我这个杀人犯的！”
“如果没有那档子事，我们至于觉得抬不起头嘛！”
母亲哭着说，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了她的头上：“好好的，你非要攀高枝，惹上了一群我们得罪不起的人！卷进了杀人案，我和你爸爸都是平民老百姓，怎么去救你？拿什么去救？！你爸爸，恪尽职守，因为你！公司把他开除了！也因为你，我至今有资格证也没法工作！”
沈挽瑜身形一震，后退了一步。
她真的没想到，孟倾芙居然做的这么绝！
她已经去坐牢了，孟倾芙居然还要针对她的家人！
母亲继续哭着回忆：“你爸爸还有我，都是知识分子，都是靠脑力赚钱的人。因为你，我们无路可走！扫马路都没人要我们啊！他气的心口疼，一受刺—激就会晕倒，我呢？我也没有几年可以活了……”
“妈！”
沈挽瑜又抹了抹眼泪，却再也止不住。
升高中的那一年，母亲被查出来遗传性的慢性疾病，只要控制饮食多运动，完全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起初，全家都觉得希望渺茫，傻傻的她，曾经不止一次迷信的求助老天爷，哪怕让她折寿几十年也要换来母亲安享晚年。
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母亲受苦。
得知在她入狱之后，他们东躲西藏，恨不得换个身份谋生的事情，她胸中那团针对孟倾芙的烈焰，愈发旺盛。
“阿姨，你们之间很久没有交流沟通了。”顾承彦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模仿肖以湛，做起了和事佬的事情，“我想，等你们都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可以好好谈谈。也许有很多误会，还没有说清楚。”
“你是她什么人？”
“男朋友。”
床上的沈沉风又笑了，笑的讽刺：“她就是个扫把星，你小心被她克到了！”
“没事，正好我也是克星，看看谁命硬。”
—
回到车上之后，沈挽瑜情绪不佳，闷声道谢：“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他们有时候说话难听，你也别介意。”
“我又没有撒谎，都是真的。”顾承彦没有开车的意思，双手抱头，仰靠在软垫上，“本来我母亲以为，生下我，就可以赢得老头子的关注，就能让他多回家。可是我当初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我怕老头子，怕到最后就是讨厌他，我最烦他的触碰，也烦听到他的声音，我恨不得他早点去世！”
“你……”沈挽瑜看向他，“你和沈沉风还真是一个系列的人啊？”
“或许是吧。自从发现我刻意的疏离，老头子也没有主动接近的想法了，没多久就有了那个私生子。人家的妈妈会做人，生的孩子也是不一样。”顾承彦自嘲的笑笑，“听说几岁就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了，才一丁点大什么文言文都可以倒背如流，像个神童。”
她吸了吸鼻子：“可是我看你也不差啊，一个爹生的，智商上不会有太大差别吧？”
“我和那个私生子是很像，他会的，他擅长的，基本上我也都可以做到。除了性格，他喜欢和老头子腻歪，享受那个外面的三口之家。而我守着所谓原配的空巢，一天比一天的恨他，我巴不得他快点得病离开！”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肖以湛他……他就是那个小三的儿子？！”
顾承彦睁开眼看向她，带着满意的笑：“很好，听到这个前缀，我觉得很好听。别人都是一脸羡慕，叫着孟夫人，肖总，只有你这个称呼，我很喜欢！”
“我……我可什么都没说。”
听了他这段遭遇，她莫名觉得其实自己的家庭也没有太糟糕。
起码，她珍视的母亲，还是被沈沉风好好对待的。
起码，在她无法陪伴前行的日子里，沈沉风即使自己老了不少岁，也将母亲照顾的很好。
那么顾承彦呢？
“我突然发现，人都是有得必有失。”她也模仿他的样子，双手抱头，靠在座椅上，“你虽然有着长期的母爱和暂时的父爱，但是他们夫妻不合，出轨这种事，真的天理难容！而我，虽然一直被他们压制，打骂，可至少我的家庭是完整的。即使有吵闹，也都是团结一致对着我，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争执。”
“怎么？听起来你还挺得意？”
沈挽瑜瞥了一眼外面突然增多的媒体记者，立刻用身体挡住了顾承彦，姿势极其古怪。
他平日里充满阴鸷的眸子，此刻被疑问取代：“干什么？主动投怀送抱？”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才是应该互相抱着取暖的一类人？”
沈挽瑜将手伸进他敞开的西装外套里，顿时暖和了不少，她第一次去拥抱一个男人，带着一丝探询。
“小彦彦，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要记得，我是江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