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阳默默的离开了病房。
他明白,此刻苏醒过来的人格,不会对肖以湛造成任何危险。
正如江离医生所说的那样,人格的切换因素还不明,以防万一,他还是守在了病房外,透过那一块玻璃观察内部。
—
“阿湛?”
沈挽瑜坐在了病床边沿,想去触碰那只手,又忍不住逃离。
“现在总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她怔怔的问,“那天我是真的想跳下去自杀,因为我活的看不到一丁点希望。阿湛,我真的不想再拖累你了。”
无人回应。
“我们在一起那一刻,就是不被人看好,也不被人祝福的。在他们眼里,你是天之骄子,我是个连灰姑娘都不如的人。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羡慕子沫,即使知道你们之间没什么,看到你们说话心底又有多吃醋吗?”她苦笑道,“所幸,你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我。哪怕知道我有个不得消停的家庭,知道我的父母一次次来学校闹事丢我的脸,知道……”
说到这里,沈挽瑜逐渐哽咽。
她想起了那些年,亲人噩梦般的对待,人格侮辱式交流,只有肖以湛陪伴在她身旁。
“阿湛,像我这样的人,总是会习惯性因为一丁点的好,而报恩的。起初我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你,我只当是命运的玩笑,让名流公子看上我。可是当你的姐姐,你的母亲,一个两个出面告诉我,我不配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悲哀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离不开你。”
“阿湛,我有时候会小肚鸡肠,会吃醋,可是只要你爱的,你所感兴趣的事务,我都有记录都有去学。你的姐姐不喜欢我,哪怕我表哥是她男朋友,看在亲戚的份上,她一如既往的讨厌我。这些我都不在乎,真的。”
沈挽瑜慢慢握住他的手,泪水越聚越多。
“相比起亲生父母辱骂我的那些话,你姐姐所谓的嘲讽,已经很好了。我不可能因为这些刻薄话,而生了杀心。”她把头埋向他的掌心,“阿湛,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会让你第一直觉变成那样。但是我真的很想告诉你,别说亲自杀人,我连害她的心思都不曾有过,阿湛……”
“我的母亲因为生下我这个独女,觉得低人一等,比不上亲戚家的儿子,心里不顺就拿我撒气。爸爸脾气暴躁,信奉棍棒教育,也是拿我当男孩子管教。我从小经受了太多的苦,才明白与人为善的不易,才会愿意善待每个人,为什么……没什么到最后……明明最了解我的你,要那样误解我……”
一旁的心电图上,波动轨迹有了明显的浮动。
沈挽瑜依旧趴在那儿落泪:“阿湛,我知道血脉至亲对你的重要性,我知道姐姐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你二话不说将我亲手送进监狱……从未给我求一个清白,从未考虑过我在牢里怎么熬过来的,真的是我无法迈过的槛……”
“阿湛,我很感激这次相遇之后你对我的好,只是过去的一切,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说不恨是假的,说不爱也是假的,我真的不想再拖累你了……”
沈挽瑜微微抬起头的瞬间,突然发觉肖以湛的手指主动触碰了她的脸!
她惊的后撤一段距离,却看到他疲惫的面孔上,无比清晰的两道泪痕。
他眸中没了平日里的生气,泪光时隐时现,平添几分朦胧。
“不……要……走。”他一张一合说着,似乎用尽了力气。
“阿湛,我去叫医生!”
沈挽瑜刚要按床头的铃,却被他猛的握住手腕,眼含祈求:“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
沈挽瑜改变了坐姿,微微俯下身子方便听清肖以湛的话。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说话了,她不敢看向他的脸,头偏向一侧,只留右耳去捕捉。
“挽挽,对不起。”他开口就是道歉,“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我没用,没能好好保护你。姐姐去世之前那两个月里,几乎每天都会和我说你们之间的争执。当时……咳咳……当时我也有问过你,你否认之后,我选择了相信,一次次……选择无视她的话。”
提到这茬,沈挽瑜也觉得蹊跷。
曾经,她以为肖以薇三番五次的在肖以湛面前告黑状,大多数都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的事情,这是单纯的讨厌她而已。
可是,经历了后面这么多事,肖以薇用这样拙劣又频繁说着的谎言,倒像是蓄谋已久的铺垫。
“事发前几天,姐姐曾经跟我说,她亲眼目睹你去购买凶器,图书馆里研究解剖的书籍。又从你表哥那里得知,你太多厌烦她,总会让她永久闭嘴。这事我没有问你,只当是姐姐用来挑拨我们关系的玩笑话。”他皱着眉,一度犹豫,“我……我……我真的没有怀疑过你。”
“说下去。”
“那天早晨,我在机场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你,反而收到了姐姐发来的语音,她在……在向我求救。”他大口喘着气,额上逐渐浮现一层冷汗,“挽挽,我姐姐也不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人,她是跟着父母苦过来的女孩,很少看到她有这惊慌失措的时候……我想着,错过航班可以改签,如果真的放任她不管,我怕会出事……”
听到这里,沈挽瑜的双手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在简单的嫁祸栽赃背后,居然还有这些铺垫,以及她至今不了解的缜密安排。
别人不清楚,她光鲜亮丽的表哥是什么货色,她倒是知根知底的。
仗着家里成了暴发户,待人接物都是利益化,没有头脑偏偏人云亦云,属实绣花枕头!如果说,这样的人,都有这份胆量和才智布局,那她只能说自家表哥韬光养晦,太过深沉了些!
“挽挽,我知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当初对你的伤害。但是请给我一次机会,别再做傻事,别再让我追悔一辈子了好不好?”
肖以湛一贯都是她心目中挺直脊梁做人的男人,哪怕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
偏偏也是他,此刻无助哀求,蜷缩着仰视她,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