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说,人生就是一次无法重复的选择。
面对无法回头的人生,每个人都要郑重选择,争取不留下遗憾。可是,人生只有一次,谁也没有经验,遗憾本就是常态。
那么遗憾的本质又是什么?是权衡利弊之后的又一次权衡,还是不愿为抉择买单找来的借口?
说到底,遗憾不过是贪心未能圆满,留下的缺口罢了。
“你有你的她,我也有了傅鸣飞,我们各自安好吧。”莫鱼的声音很轻。
似一片雪花落在另一片雪花,一根稻草压在另一根稻草,却不动声色地引发了一场雪崩,谋杀了一匹骆驼。
“小鱼,我没有什么她,我也不相信你会喜欢上傅鸣飞,这么短的时间,我不相信!”苏晏庭如同被扼住咽喉的猛兽,眼中蓄满哀伤。
“当初你说分手的时候,我也不信,可那又如何?”
“小鱼,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好不好?”
“我没有,我是认真的。”
“我说过,我信你,我也信他,但我不信你们。”
“你了解我,我既然答应了他,就会跟他在一起,除非他先放手。”
“我愿意等,无论你身边是谁,我都愿意等。”
“随你,那是你的事。”
这感情最怕错过二字,在一个人等到心灰意冷,决意放手时,另一个人才急急忙忙跑来诉说深情。
莫鱼没有继续辩驳,立场变了,看苏晏庭的视角也跟着变了。
她的心太小,只能容下一个人,这个人曾经是苏晏庭,现在不管傅鸣飞有没有住进去,那个位置都不会再属于苏晏庭。
话尽于此,莫鱼起身出了咖啡馆。立在街头,无处可去,只好漫无目的地往人少的地方走。
苏晏庭并没有如她设想的那样坐着或者离开,而是选择继续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处巷子的僻静处,莫鱼回身,与苏晏庭相对而立。
一个有男友,一个有女友,两个人的关系里再没有光。岁月很长,古城很大,却容不下她与他。
“今天回去吗?”她问。
“不回。”他答。
“客栈定了么?”她又问。
“你住哪家?”他反问。
“如果没定也没关系,沿路有很多,你可以随便选一家。”她说。
“我们非要这样吗?”他不愿放弃。
“还有件事需要跟你解释一下,我来昆明原本是想撤销工作合约的,现在不需要了。毕业后,我会过来,希望你……”不要误会。
“才认识几天,你就要为他做到这一步吗?!”他厉声打断。
面对质问,莫鱼刚要开口,衣兜里的手机却响了,看到是傅鸣飞打来的,她没有接听,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谁的电话?”苏晏庭似乎忍受不住,脱口而出。
这一声质问仿佛火星子迸进麦垛,同样点燃了莫鱼一再压抑着的积怨,跟着失了控。
人生本就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原本她想不明白苏晏庭为什么好好的会说分手,现在又多了一件,苏晏庭凭什么总是这样理首气壮地过问自己的生活!
分手前就算了,分手后算什么!
“苏晏庭,从分手到现在,我有多问过一句你和别人之间的事吗?要重新选择的是你,要出国瞒着我的是你,藕断丝连的还是你,你告诉我,你现在凭什么质问我?!”莫鱼吼出声。
“那个女生和我只是朋友,我从没和她在一起。”苏晏庭急忙解释,不明白只是昨天的一个电话怎么让莫鱼生出这样的误会。
“没有在一起?你当我瞎了吗!”莫鱼冷笑。
“你说什么?”苏晏庭满是震惊。
事到如今,既然不能好聚好散,那就吵个明明白白。“前天下午,我去过那个书吧,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她。”
苏晏庭猛然想起那个午后,他和莫思琪一起去校外打印资料,正好在书吧附近,那时总觉得书吧里有道灼灼的目光,可是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却一无所获。
原来那个时候,莫鱼就在书吧,原来他曾经离失而复得那么近。
“你来找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苏晏庭懊悔又无措。
“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不过是朋友而己。”莫鱼面露讽刺。
“小鱼,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因为她也在准备出国留学的资料,所以我和她只是碰巧遇上了。那天她穿的鞋子磨破了脚,才拉着我的胳膊,我和她从来没在一起过,以后也不会在一起。”苏晏庭恨不得将莫思琪拉到莫鱼面前,以证清白。
莫鱼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晏庭。
误会之所以发生,源于信任缺失,没了信任,什么证据都是徒劳。在苏晏庭有机会让她误会的时候,真相如何己经毫无意义。
这不是莫鱼想要的落幕,早知道和两人会走到今天的局面,她宁可没有来过。
“好,我信。”愤怒如烟云消散,莫鱼不愿事情更难堪。
“小鱼,你不要这样,好吗?”苏晏庭心慌的不行。
“这样是哪样?”莫鱼不再看他,视线落在虚空,“苏晏庭,你眼里的我一首都是喜欢你的样子,你看到过我不喜欢你的样子吗?你看到过我喜欢别人的样子吗?你看到过我眼里没有你的样子吗?你真的想看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击碎了苏晏庭尚未重塑的梦,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莫鱼,不止是这个人,还有这个人的心。
痛苦不再抽象,化成实质从西面八方袭来,如利刃扎得他痛不欲生。
如果没有分开,苏晏庭不会意识到,莫鱼在他的世界早己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这就是一个悖论,不经历这一遭,不会知道,经历了这一遭,知道也枉然。
他缓缓转过身,头抵着墙,呼吸变得短促,手握成拳,狠狠向墙面。
莫鱼被苏晏庭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刺目的鲜红从他指间溢出的一瞬,大脑都懵了,身体却先一步冲上前,抓住他的手。
“苏晏庭,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疯了吗?”莫鱼一边大声呵斥,一边快速从口袋里翻出湿巾,小心擦拭着他手背上的碎渣与血渍,细密的伤口让她模糊了眼眶。“去药店买点碘伏和纱布吧,再让店员包一下。”
话音未落,苏晏庭猛地一把将她扯到怀中,他笑了。莫鱼还是在乎他的,那声音里的心疼做不得假。
鼻间是熟悉的味道,苏晏庭隔着发丝轻吻着她的耳廓,又顺着耳廓缓缓移向她的脸颊,最后停在她的唇边,声音嘶哑,带着祈求。
“小鱼,让我抱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小鱼,你瘦了,都怪我不好,害你没有好好吃饭。小鱼,都怪我不好,害你那样伤心。可我真的后悔了,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你……”
苏晏庭的悲伤似隆冬的风,灌进莫鱼的身躯,这两日刚刚暖起来的心,又一次布满寒霜。
垂在身侧的手臂缓缓抬起又慢慢落下,哪怕只有一瞬,她动摇了。
爱苏晏庭,意难平,不爱苏晏庭,同样意难平。
当悲伤大于快乐时,任何事情都要停止。曾经他是她的全世界,而今她的世界,谁都可以,唯他不行。
有的爱病了,尚有药可医;有的爱病了,己入膏肓。该怎么做?很多话卡在心头,堵在舌尖,各自曲折,再无法说出口。
且随风去吧,去那远山如黛,云海低垂处,去那溪水潺潺,鸟鸣花香处,去那回不去的往昔,到不了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