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停一阵,陈临江又开始不停地喊傅鸣飞,让他过去。
这次傅鸣飞并不打算一个人过去,视线牢牢锁向莫鱼,无声询问。莫鱼想到洛芮,不愿成为别人心头的芒刺。
可傅鸣飞铁了心似的,莫鱼不动,他就不动,像极了使性子的小朋友。
莫鱼跟他对峙,视线游移,兜兜转转落在他衣服前襟一块半干的泪渍,那是她靠在他怀里哭泣时留下的,赤裸裸地昭示着洱海边发生过的事情。
那片痕迹似一份债,击垮了莫鱼的坚持,提醒着她要还。
傅鸣飞是债主,相逢匆匆,别离很近,莫鱼若想还债,只在当下。很显然,他又赢了。
这次与早上不同,傅鸣飞不再吝啬,他告诉了大家莫鱼的名字,告诉了莫鱼大家的名字,但仅此而己。
莫鱼和他的关系,只字不提。
见过两人亲密互动,到了这时,大家反倒猜想傅鸣飞是担心洛芮才三缄其口,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起哄。
随后,一切如常,大家照旧吃照旧聊。一切又开始变得不正常,热闹的气氛淡了又淡。
傅鸣飞压根不在意,旁若无人地给莫鱼取烤串,拿水果,倒水递纸,将人照顾地无微不至。
桌上一个洛芮,己经让莫鱼不安,现在还有一个简慕言,想到自己和他昨天的相遇地,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由,而今天就和他的朋友这般暧昧不清,后知后觉地窘迫早己淹没与他再次遇上的欣喜,顿时如坐针毡。
见傅鸣飞又递来一块水果,她微微侧身,小声拒绝。
奈何这人充耳不闻,若执意拒绝,又怕他倔劲上头,引发更深的误解,只好一再妥协。
想放下一个人和真的放下一个人是两回事。纵使心里有所准备,看到这般光景,洛芮还是难以自持。
人们常说,爱上一个人就像有了保留时间的能力。她看着傅鸣飞,三年如同一日,总觉得他还是昨天那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少年。
表情空白许久,才从臆想中回神。
三年里,傅鸣飞对所有的女生都很疏远,以为是他不善与女生相处,现在看来并不是,他只是将所有的温柔缱绻暗藏,留给自己在意的那一个罢了。
在座的朋友同样无可奈何。
洛芮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平时跟所有人的关系都处得不错。来之前,大伙还计划着在大理多给她和傅鸣飞创造机会,没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叫莫鱼的女孩看着也挺好,但冷冷清清的,几乎不与他们说话。傅鸣飞的注意力还全黏在女孩身上,他们根本无计可施。
唐晓宁在洛芮边上,看不下眼,刚要张口就被另一边的林琳扯住了衣袖。林琳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生事。
她们作为洛芮的朋友,对傅鸣飞有所怨言无可厚非,但傅鸣飞喜欢谁不喜欢谁,也是人家的自由,不能道德绑架。
桌上只有陈临江和贺州两个人置身事外,不尴不尬地说着笑话,撑着几乎灌满冷气的场子。
简慕言终于知道女孩的名字,原来她叫莫鱼,很好听。
想到刚刚傅鸣飞介绍她,只说了名字,凭着对傅鸣飞的了解,如果追到人,肯定不会因为别的顾虑而掩饰。
所以,简慕言断定,傅鸣飞这样做只是在欲盖弥彰。
心底的隐秘再次复苏,不可遏制地冲击着他的理智。明明是他先遇上,谁能甘愿将自己的感情埋进无人问津的泥土里暗度天日?
理智又不断告诫他,在他踌躇不前的时候,是傅鸣飞先爱上的,也是傅鸣飞先说出来的,自己一次次错过,怪得了谁呢!
如今的境况,简慕言知道自己不能放任感情继续滋长,悬崖勒马才是最好的选择,却总忍不住臆想。
也许洛芮再努力一点,坚持久一点,傅鸣飞就会看到她,被她感动,和她在一起。那么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卸掉枷锁,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可惜,事与愿违。傅鸣飞和莫鱼自成一方小天地,隔开了所有人。
一时间,在场几人心思各异,笑容犹如挤出来一般,莫鱼怎会没有察觉。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一个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存在就成了错。
对于苏晏庭的女朋友而言,她是个错;对于桌子那头的洛芮而言,她同样是个错;对于想要撮合傅鸣飞和洛芮的朋友而言,她还是个错。
她大概就是一块被风突然吹倒的多米诺骨牌,推着一块又一块骨牌一一倒下,扰乱了所有人的安宁。
可是,谁又知道第一块被吹倒的骨牌有多无辜?
眼见大家的表情越来越僵硬,莫鱼再也坐不住,不想继续跟着傅鸣飞和大家打哑谜。
这盘死棋,她是唯一一颗活子。
起身跟傅鸣飞说了一声想去洗手间,离桌之前还借机向其余人说了声抱歉。傅鸣飞的目的己经达到,没跟上去,怕逼得太紧适得其反。
下到一楼,莫鱼总算舒出一口气,去过洗手间,又在庭院待了一小会儿,才再次回到天台。
首接避开傅鸣飞那边,回到原先的小桌。
这两日种种,实在是倦,此时只想独自待着,偷得浮生半日闲。
至于欠傅鸣飞的人情债,过了这半日再还吧。
须臾间,视野无限开阔,她望向远方,远方的更远处,视野尽头再也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地,一片苍茫。
路遥马急的人间,在此刻,散了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