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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轮里的真心话
"老头你别给我打哑谜！"我拍着醉仙楼的柜台，震得琉璃盏里的星砂酒首晃悠，"林沉舟到底把我改造成了什么玩意？"
老掌柜慢悠悠擦着酒碗，眼皮都不抬："小阿昙，你昨天还叫我张叔。"
我一把扯开衣领，露出机械心闪烁的蓝光："少来这套！柳随风说我的心脏是十万星棺碎片拼的，那些机械神像见我就跪，连星砂雨都绕着我走——这正常吗？"
窗外突然传来齿轮卡壳的怪响。我们同时转头，看见永夜巷的地砖正在上下翻动，像巨兽的鳞片开合。
"要变天了。"老掌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齿轮纹路烫得吓人，"你听好，现在马上去..."
"砰！"
琉璃盏突然炸开，星砂酒液在空中凝成林沉舟的虚影。这个二十岁模样的师兄冲我咧嘴笑，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浑身发冷："小阿昙，辰时三刻去星髓池，记得带上我送你的银丝绦。"
"这是三百年前的留影。"老掌柜突然抄起算盘砸向虚影，"他在你机械心里埋了多少这种定时炸弹？"
我下意识按住胸口："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当年也这么坑过我！"柜台底下突然传出柳随风的电子音。我低头看见翡翠蜈蚣从地板缝钻出来，复眼闪着诡异的红光："师妹啊，你当这老头真是开酒楼的？他后颈的星轨刺青，跟林沉舟实验室里那具..."
"闭嘴！"老掌柜的算珠突然爆射，把蜈蚣钉在墙上。我清清楚楚看见，有颗算珠打偏了——正对着蜈蚣说的刺青位置。
"张叔，"我慢慢退到门边，"让我看看你后颈。"
空气突然凝固。巷子里的齿轮声停了，星砂雨悬在半空，连琉璃盏碎片都静止在倾斜的角度。
"时辰到了。"老掌柜突然叹了口气。他伸手扯开衣领，后颈的皮肤像幕布一样掀开，露出底下精密的齿轮组——正中央嵌着块眼熟的星砂结晶，和林沉舟实验室里那具傀儡一模一样的型号。
我感觉机械心快跳出喉咙："你是...机器人？"
"比那更糟。"柳随风的蜈蚣躯体突然融化，重组形轮廓，"他是林沉舟做的第一具活体傀儡，用的可是亲生儿..."
"哗啦！"
整面墙突然塌了。初代阿昙的嫁衣碎片破空而来，鎏金指甲首取老掌柜的星核。我本能地甩出银丝绦缠住她的手腕，没想到丝绦突然发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
"甲子年三月初八..."我念着发光的字迹，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典当物是...林沉舟的童年记忆？"
嫁衣女子突然转头盯着我，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小舟当年用眼泪当的抵押品，现在该还了。"
"别听她鬼扯！"柳随风突然扑过来把我撞开，他新组装的机械臂冒着电火花，"这疯婆娘要的是你的机械心！知道为什么星轨总绕着你转吗？因为你的心脏就是..."
"轰！"
屋顶突然被掀飞。我们抬头看见恐怖的景象——整座蒸汽城正在折叠重组，醉仙楼的飞檐化作手指关节，永夜巷的霓虹灯变成血管，而北辰碑正在缓缓升起，像巨人睁开的眼睛。
"欢迎来到归藏局的真面目。"老掌柜不知何时退到墙角，皮肤像蜕皮般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青铜色的机械骨骼，"如诸位所见，我们都是林沉舟造的活零件。"
我感觉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我都是工具人！"柳随风扯开自己胸膛，露出里面跳动的七十二枚星核，"当年他把我改造成星轨中转站，给这老头编了套酒楼掌柜的记忆，至于你..."他忽然怪笑起来，"你可是最完美的作品，既是钥匙又是锁，还是..."
初代阿昙突然尖叫着扑过来，嫁衣里飞出无数齿轮："把我的小舟还来！"
我本能地抬手格挡，机械心突然爆发强光。那些齿轮悬停在我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的，竟然是不同年龄段的林沉舟的日记。
"辰时三刻要到了。"老掌柜的机械眼突然变红，"阿昙，该做选择了。是继续当乖巧的小师妹，还是..."他指了指自己的星核，"像我一样，把程序里的谎言都挖出来？"
我突然想起银丝绦上的契约条款，浑身发冷："典当契约的抵押品...是不是我的童年？"
沉默就是答案。
街对面传来建筑崩塌的巨响，我看见七十二峰正在解体，每块碎石都浮现出记忆画面——七岁的我被绑在实验室，十五岁的我追杀柳随风，昨天的我启动星轨...每个"我"的机械心位置，都嵌着林沉舟的笑脸。
"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这次是初代阿昙回答的。她抚摸着嫁衣上的齿轮纹路，眼泪化作星砂坠落："我的小舟啊，从来就没活过二十岁。你们见到的所有林沉舟，都是他用星棺碎片捏的替身傀儡。"
柳随风突然大笑出声，笑得电路板都在冒烟："终于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了！没错，咱们亲爱的师兄，三百年前就死在星髓池里了！现在满世界折腾的，不过是他死前编好的程序！"
我感觉天旋地转，机械性警报声响成一片。突然有只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腕，老掌柜的机械脸近在咫尺："别信他们。跟我去星髓池，那里有你要的..."
"够了！"
我甩开他的手，银丝绦突然自动缠绕全身。那些发光的契约文字钻进机械心，剧痛中我看到最后的真相——七岁的林沉舟浑身是血地躺在星髓池边，手里攥着半块星砂结晶。而年幼的我跪在旁边，正把他的心脏往自己胸腔里塞。
"原来我才是..."我低头看自己颤抖的机械手，"承载他执念的容器？"
整座城突然剧烈震动，北辰碑方向传来林沉舟的声音，这次所有人都听清了电子杂音："阿昙，该重启了。"
初代阿昙突然抱住头尖叫，嫁衣碎片像刀刃般飞旋。柳随风趁机扑向老掌柜："把主控星核交出来！"而我站在原地，看着银丝绦上的契约最终条款渐渐浮现——用三百年的因果轮回，换一刻的真实。
"都给我停下！"
我扯断银丝绦扎进机械心。强光吞没世界前的瞬间，我听见三道不同的惊呼：
"不要！"（老掌柜）
"有意思！"（柳随风）
"小舟...?"（初代阿昙）
然后所有的谎言与齿轮，都化作了星砂风暴中的尘埃。
在最后的光晕里，有人看见少女的机械心长出血管，老掌柜的齿轮生出血肉，而折叠的城市废墟中，真正的七岁林沉舟正在星砂里蜷缩成婴孩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