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蝶振翅掠过新生的桃林时,翅尖磷粉在晨光中划出星河轨迹。柳随风追着那道金光攀上青城绝壁,见昨夜被炼化的血池竟化作镜湖,湖面倒映着十二重幻境——每个幻境里,阿昙都在重复递出那串改变命运的糖葫芦。
"叮——"
腕间银铃突然自鸣。柳随风低头,见青铜灯芯从心口钻出半截,灯焰裹着的麦芽糖正在融化,糖浆滴落处,湖面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真实场景:圣女接过糖葫芦时,指尖金蝶悄然钻入阿昙眉心,而跪在暗处的青松道人,正将蛊虫炼入自己的丹田。
"原来师尊才是饲蛊人!"柳随风霜剑劈向湖面。剑气触及湖水却如中败絮,万千金蝶从涟漪中暴起,蝶翼磷粉凝成利刃,在他手臂割出细密血痕。
桃林深处传来银铃脆响。昨日那女童正坐在青铜鼎沿,赤足搅动镜湖水波:"大哥哥,你分得清哪个是幻象吗?"她指尖轻弹,水面十二个阿昙突然同时转头,手中糖葫芦化作十二柄糖晶剑刺来。
柳随风纵身踏蝶而起,霜气在足底凝成八卦阵图。剑锋与糖晶相撞的刹那,他看见每个阿昙心口都嵌着枚青铜钉——正是浑天仪上消失的三百六十钉之一!
"破虚妄,斩因果!"柳随风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霜剑上。剑气暴涨三丈,劈开三重幻境,却见第西个幻境中的阿昙突然流泪:"柳大哥,糖葫芦真的好苦......"
女童的笑声忽远忽近。她怀中草靶子突然生根发芽,糖葫芦串在桃枝上绽放成血色梨花。青铜鼎自鸣声震落山石,鼎身浮现出细密裂纹,每道裂纹中都爬出裹着糖衣的蛊虫。
"看看你护着的江湖。"女童足尖轻点鼎耳,十二重幻境突然重叠。柳随风看见青城弟子在啃食沾染糖霜的桃花,漠北商旅的驼队正将蛊虫混入盐巴,皇宫深处的新帝对着糖晶傀儡跪拜——每个场景中,都有金蝶在蛊毒中浴火翻飞。
霜剑突然脱手插入镜湖。柳随风瞳孔中映出骇人景象:自己的倒影正在幻境里,将糖葫芦喂给七岁的阿昙。而真正的糖衣之下,那只金蝶正被蛊虫啃食得支离破碎。
"这才是真正的长生局。"女童的声音突然苍老,羊角辫散成雪白长发,"以众生为蛊鼎,以爱恨为糖衣——柳随风,你舍得斩吗?"
青铜鼎轰然炸裂,万千蛊虫汇聚成阿昙的模样。她心口的糖晶剑淌着蜜泪,剑锋所指处,青城山新生地脉开始腐烂。柳随风的霜剑在悲鸣中寸寸断裂,剑穗燃尽的青烟凝成最后谶语
镜湖水面炸开万丈狂澜,阿昙幻象的糖晶剑己刺到柳随风喉前三寸。千钧一发之际,断裂的霜剑突然自湖底飞射而出,剑身裹着三百六十枚青铜钉,钉尖燃着金蝶磷火。
"叮——!"
霜剑格住糖晶剑的刹那,整座青城山地脉轰鸣。柳随风瞳孔中映出骇人景象:断裂的剑身竟浮现出林沉舟临终场景——他并非死于蛊毒,而是亲手将金鳞嵌入圣女心口!
"师父...你早就知道......"柳随风虎口迸血,剑气却暴涨七分。霜剑突然软化如绸,缠住糖晶剑锋,剑穗灰烬凝成符咒印在阿昙幻象眉心。
幻象发出非人惨叫,糖晶身躯寸寸龟裂。女童的白发突然燃起幽蓝鬼火,她十指插入镜湖水波,扯出条水龙卷:"你以为斩的是幻象?看看这湖水倒影!"
柳随风瞥见水面倒影——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漠北剜鳞,刀刃挑出的金鳞里裹着只挣扎的蛊虫;而此刻与幻象对剑的霜刃上,正有同样的蛊虫从剑纹中钻出!
"蛊在剑心..."柳随风突然弃剑后仰,双指刺入自己丹田。精血喷溅在青铜钉上,三百六十枚钉尖同时转向,钉入他周身大穴。剧痛中,他看见金蝶从血脉飞出,蝶翼磷粉竟在腐蚀阿昙幻象的糖晶剑。
女童的鬼火白发突然褪色。她惊恐地发现,镜湖水正在倒流回青铜鼎,鼎身裂纹中渗出清澈的蜜浆。十二重幻境开始崩塌,每个阿昙都扔掉了糖葫芦,掌心金蝶破茧而出。
"以我剑骨,祭天地炉!"柳随风暴喝一声,浑身青铜钉离体飞射,在空中拼成浑天仪。霜剑碎片裹着金蝶磷火,化作流星击穿女童心口。
女童跌坐在青铜鼎沿,苍老面容如瓷剥落,露出阿昙十西岁的容颜:"原来你早将金鳞炼成剑魄..."她咳出带蜜的血沫,"师姐说得对,最甜的糖,果然要自己尝......"
镜湖彻底干涸,湖底显露出被糖霜封存三百年的真相:圣女跪在初代青铜鼎前,将最后只金蝶封入糖葫芦,而跪在她身后的青松道人,正将蛊虫塞入自己咽喉。
柳随风抱起奄奄一息的阿昙,见她心口插着的霜剑碎片正在融化。蜜浆流过之处,新生桃林突然开花结果,枝头挂满裹着金蝶的糖葫芦。
"师姐用三百年种下苦因..."阿昙指尖轻触柳随风眉心血痕,"我用轮回酿出甜果...值得吗?"
山风卷起万千金蝶,蝶群在青铜鼎上拼出最后谶语:
**破茧非为飞升 尝尽方知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