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栀打来了电话。
“木木,你还在学校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
余木也看了看阴云散去,重显湛蓝的天空,说:“学校和警察局那边联系你们没有。”
电话那头静默了,佟栀绕着手上的珠子,斟酌半晌,才说:“今天观星做了指认,但是他只知道贾峰,不认识其他人,贾峰是未成年人,只进行口头批评教育了,他又坚称另外几个没有参与,目前还在审讯。”
余木也咬牙。
昨天他们招摇过市地从校门口出去的时候,应该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无所顾忌。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这些事还是大人来就好了,木木。”
余木也鼻子很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捏了一下鼻翼,说:“贾峰我认识,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我比你们清楚,现在佟观星清醒过来了,他作为受害者也可以作证,你们来是准备从哪方面入手,以暴制暴,找人把他们打一顿吗?”
佟栀心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不想你们为这个太操心了,我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你们。”
有其他电话插了进来,手机里响起了忙音。
余木也侧头看了一眼来电人,才说:“我知道了,我不会过多插手的,表哥打电话过来了,我先接他的。”
她才接通,佟观星就迫不及待地叫了她的名字:“木木……”
他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但是又被压得极低,像是处在一个不能被打扰的安静环境中。
余木也紧张起来:“那群人又找你了?”
“没有木木,你放心,”佟观星捂着手机,解释:“我现在被我妈变相软禁在家里,她不准我出门,不准我上网用电话,我是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偷偷拿手机出来打给你的。”
“为什么?”
佟观星瘪了瘪嘴,说:“她担心我心情受刺激,再看到什么负面新闻,影响情绪,可是我哪会那么脆弱,早就活蹦乱跳了。”
余木也一边朝外面走,一边问:“你妈妈的保护欲一首这么强吗?”
“以前也没这么厉害吧,可能是这种事情第一次发生,她比较心疼我。”
余木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也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接电话前,她就把佟观星给卖了,还卖给了他亲妈的小姑子。
余木也心虚地摸摸耳垂,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尽量不要乱动,阿姨煲的骨头汤你多喝点,才能好得快。”
佟观星说:“我皮糙肉厚的没事,那几只龟孙子,我己经记住他们的长相,以后一定会亲手撕碎他们的。”
余木也没什么圣母心,不会劝他原谅他们,那种祷告只会发生在教堂,所以没有阻止佟观星发泄情绪。
她问:“你跟贾峰,在考试之前还有过节吗?”
佟观星想也没想,说:“我才懒得跟他吵架,他一个多星期没来读书,我还以为他想通了要退学,不来学校污染环境了。”
看来白迎夏没有说假话。
余木也理着思路,继续问道:“那你跟另外几个呢,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都是贾峰找来的社会上的混子,我听贾峰提到网吧游戏卖号之类的,应该是打游戏认识的。”
余木也想了想,小心问:“那你还记得昨天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吗?”
昨天本来应该留在医院做笔录的,但是佟观星当时脑袋痛得厉害,情绪也不高,说话有头没尾的,就只好先让他回家了。
佟观星仔细回忆:“昨天先是有人跟我说刚哥在厕所没有纸,让我去给他送纸,结果进去的时候他趁我不注意,把我反锁在厕所里。”
刚哥是佟观星在他们班很要好的一个同学,因此提到刚哥,佟观星并没有起疑心,虎头虎脑地就跟着去了。
余木也赶紧问:“那个带你去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佟观星摇头,说:“也不认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他咬了咬手指,“噢”了一声,说:“但是我走在他后面,看到他脖子后面有一块疤,长长的,像一把剑,是红褐色的,个子也不高,说话有口音,好像还戴了眼镜。”
“他也参与了斗殴吗?”
“没有,贾峰他们来了好一段时间,他只是站在那里没动,应该是在望风,后面我太晕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余木也当时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描述的这个人,也没有在路上碰到什么人,应该是走了挺久。
“我还记得,他穿着校服,应该是学校里的学生。”
余木也心里疑点重重,她问:“贾峰找到你以后,说什么了吗?”
佟观星眼中布满血丝:“没有,把门打开以后就挥了拳头,我还没反应过来,其他人就踹上来了。”
想到昨天那场无妄之灾,佟观星握紧拳头,青筋暴起。
余木也不敢再让他回忆,忙安抚他:“不要想了,是我的错,不该让你说这些的。”
听到木木自责的声音,佟观星倏然冷静下来,他微微喘气,说:“木木,你昨天那么难受了还来救我,我真得很心疼你,以后别犯傻了,他们打不死我的,但是你比我更有危险,知道吗?”
余木也低头一笑:“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要不然……”佟观星羞涩一笑,“我以身相许?”
余木也骂他:“都什么时候了,没个正形。”
公交车徐徐驶来。
余木也说:“我要上车了,先不说了。”
她虽然不想顺了程追熙的意,跟佟观星,却不敢再随便许诺他什么了。
上次分手的言论也是如此,余木也很害怕,自己变成不守信用的那一方。
她找了个座位坐下,淋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凉意入骨。
她还在琢磨为什么贾峰偏偏要挑着那个时间点,而不是考试前,也不是考试后,明明看起来蓄谋己久,不像是临时起意。
很久都没有想通,倒是睡意涌了上来,她把脑袋隔着手臂抵在窗户上,在一阵摇摇晃晃中陷入浅眠。
佟观星放下电话后,赫然发现门口投来一个人影。
他的房间没有开灯,客厅里微弱的射灯把林女士的影子拉得很长。
佟观星吓了一跳:“妈,你怎么走路都不发出声音的?”
“你在跟谁打电话?”
佟观星不清楚她站在门口多久了,听到了哪些内容,打了个太极:“你是来叫我吃饭的吗?我还真有点饿了。”
林女士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过了几秒,伸手打开了卧室的灯。
佟观星眯起眼睛。
林女士朝他摊开手掌:“我说过,你现在不适合看新闻,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你的,手机拿过来,妈妈帮你保管。”
佟观星把手机往后面藏,说:“我没有参加考试,在问刚哥要期末卷,打算在家里做完。”
林女士狐疑道:“真的吗?妈妈跟老师要就行了,在手机上看,容易近视。”
佟观星不由分说,躺在了盖着手机的枕头上,闭上眼:“既然还没有吃饭,我就先睡一会。”
林女士往前走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佟观星听见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退出了房间。
卧室的灯被关上,佟观星紧抓着被子,鼻尖上都冒了汗。
不知道为何,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