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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会时杨晋阶和斑竹园这一带绅士力挺，县长要是反对，一是伤了这些人的心，往后民团给养还有县税收不好办；二是害怕对上面无法交差，剿匪，那是必须的，任何人，任何部门，都不能在这上面讨价还价，更不能三心二意，阳奉阴违，如果上面怪罪起来，他这个县长也难保。对于是否战胜，能否剿灭，都不影响他这个县长位置，所以，他是不放在心上的。
哦，石生财说，为啥不把胜负放在心上呢？
这伙匪患距离县城足有百十里地，隔着崇山峻岭，那地方地广人稀，还都是石头山，黄泥巴糨子，穷。方圆好几里路找不到一户人家，在这么个地方，再闹腾，一时也闹腾不出大事。到时候向上汇报，上面拨钱拨粮，甚至给装备，任命剿总司令也有指望，到那时，招兵买马，扩充军队，一举剿灭，也为时不晚。
原来如此！
在石生财心目中，石虎就是个笨蛋，因为在石生财记忆里，没有干成一件事情，还有，在社会上，名声也不好，没想到，这家伙也是有长处的，好像人们说的——难得糊涂，于是，石生财不禁刮目相看。
石生财听着，思考着，石虎说完，他喝了点水，看看天空，此时晴朗，一点云彩也没有。石生财说，兄弟，你说得对呀，当时我被猪油蒙住了心，没想到这一层，但是，你咋不驳斥呢？
你没看，大哥不吱声，那就是无所谓，说明这次行动，去也可，不去也可。你发言了，你站在团总的位置发言，是对的；要是不发言，那还真不好说呢，石虎说，再说了，大哥不还是让你当这个剿匪团总吗？
败了，我这个团总不是要担责任吗？
大哥考小弟是不？石虎说，你担什么责任？最多也算是积极反共，弄个剿匪不力，最多最多算技术问题，要是责备，也只是隔靴挠痒，批评你轻视敌人，犯了骄傲自满的错误，那算什么？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有。
可是，毕定剿匪失败了，这是败绩，不追究？
追究，咋追究？石虎说，剿匪虽然失败，但也是虽败犹荣，要是报上去，还给你记功呢。因为这件事情，根本就没上报，失败，谁追究？再说了，地方剿匪，那是民团分内责任，胜败乃兵家常事，莫说是你，就是蒋，听说在江西，也差点被人捉住了呢。
这般一说，石生财轻松多了。
人一轻松就会把潜能发挥出来，石生财本来就是个玩心眼子的，看着石虎，眼睛逐渐变小，却把笑容挤出了那张麻脸，故意叹口气说，哎，只是可怜那些死难的兄弟了，说实话，要不是兄弟我活着顶责任，我就一步也不后退，首到战死。
大哥你就是重情义，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死难的兄弟。话说回来，那些死难的兄弟也是活该，要不是麻痹大意，要不是他们稀里糊涂地被打死，咋能让其他兄弟作鸟兽散呢？要是追究，大哥是为他们顶罪的。
话也不能那么说，他们毕竟为剿匪死的，也是为党国尽忠，既然死得其所，死难的兄弟就要安置。要安置还需要许多钱粮，到时候咋办呢？
这个好办。今天，我们是被人打蒙棍了，不是真刀真枪干的，所以，战死的不多。暂且不管，到时候清查。如果是真的战死了，每个家庭给补助，并申报剿匪勋章。如果没战死，投敌了，也好办，这些团丁都是豪绅保送的，资料都在县党部，摊开算账，到时候，县里不光不会亏本，估计还能多收几万块。有了大洋，你说，这是功劳还是过错？没有投降的，逃回来了也给奖赏，毕竟舍命逃出来了，这对以后招兵有好处。
听了石虎这么一说，石生财心中疙瘩彻底解开，脸上也露出笑容。此时，战马哕哕，似乎在提醒。石生财看着石虎，脸色立即阴了下来。
大哥，咋了，又有什么心事？
石生财心想，石虎既然认我是一家子的，不妨把事情说出来，看看他有什么看法，于是说，在山坡上，我看见一个人，像……
我也看到了，好像是去年逮到监狱的洪海。
石生财装着糊涂说，声音像，身材好像不像。
不会错，就是这家伙，又长高了，站在山上呐喊，手里拿着一把三西尺长的砍刀。
要是他，该咋办？
咋办？与你与我有何关系？
兄弟你不记得了？洪海是我同意放走的，我那伤疤还没好呢。
此话一出，石虎又想起顾小毛打石生财的情景，心想，这个也不是省油灯，以后也不能走近了。你想，近一年了，顾小毛毕竟是个孩子，又是顾县长的公子，你作为长辈，又是团总，不看僧面看佛面，记恨啥？可你倒好，说，我那伤疤还没好呢，啥意思？看来，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石虎看看，干笑了一下，故意装着若无其事说，是你放走的，当时又没参加共党，只能知道他从前干过什么，至于以后，谁又不是算命瞎子，能说得定？
说是这么说，上面追究，咋办？
不承认，又没把柄，咋着你呢？
忘了，当时我给你侄子顾小毛写过一封信，还亲自签批，有文书为证呢。
别拿茅草当根针，再说了，那东西不是在县长那里吗？要是存档了，销毁了不就得了。
兄弟，你不知道，我找过，就是最近，但是，县党部文书库里没有。
那在哪里？
打听了，跟顾小毛走的吴少山说，当时，那女人不认字，不相信放了洪海，非要带着，遇到认字的念给她听才相信，过后，就不知道了。
还有这么一出戏呀？真是。这好办，一呢，今天我看到了，我不说，这个，大哥信任我吧？二呢，我回去打听，到时候去一趟长竹园，就说县长要那信存档，骗过来给你不就得了？
石生财赶紧抱拳说，真要是这样，贤弟，那就感激不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