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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天台上，【无面者】看着远处那片被灰色与蓝色光芒搅成一锅粥的战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神色。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个正闭着眼睛，维持着某种神秘仪式的林临。
林临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身体甚至在微微地颤抖。
那支由代码和光芒构筑而成的【作者之笔】，虽然成功地在现实的“规则”上划下了一笔，但笔尖的光芒，却也随之黯淡了许多。
“喂，新人。”【无面者】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凝重，“你还好吗？第一次就敢玩这么大的，你不要命了？”
林临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行代码在飞速地滚动、崩溃、重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那句“皆为盟友”的设定被强行植入现实，一股无形的、沉重的“负担”，也同时压在了自己的灵魂之上。
那不是力量的反噬，也不是精神力的消耗。
那是一种更本质的……“损耗”。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仿佛被那支笔当做墨水，抽走了一丝。
虽然只是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那种“自我”被剥离的空虚感，却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令人心悸。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看清自己的掌纹。
然而，在朦胧的月色下，他发现自己的手掌，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就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在看自己的手，轮廓还在，但细节却开始消失。
【镜中人】。
这个扮演【虚空君主】的终极代价，在他动用【作者之笔】的瞬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加深了。
“代价……”林临低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他终于亲身体会到，【无面者】口中的“代价放大器”，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作者之笔”赋予了他修改规则的“神之权柄”，但这份权柄的每一次使用，都在加速他被“故事”本身吞噬的进程。他修改的规则越是强大，越是违背常理，他被“回收”的速度也就越快。
他现在，就像一个饮鸩止渴的赌徒，用自己的未来，去换取眼前的胜利。
“现在知道怕了？”【无面者】看着他的反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欢迎来到‘失败者俱乐部’。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以为自己能改写剧本，结果却发现，自己只是在用生命，为那个狗屁故事，增添一点更具悲剧色彩的……标点符号而己。”
林临沉默了。
他缓缓地放下手，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种“自我”正在流失的恐惧。
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
从他接下那支笔和那张纸的瞬间，他就己经坐上了这辆通往疯狂和毁灭的过山车。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在彻底被吞噬之前，尽可能地完成自己的布局，找到那条能让所有人都“活过来”的路。
“还死不了。”林临抬起头，眼神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这点代价，我还付得起。”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远处的养老院。
……
庭院中的战局，己经彻底逆转。
那两名【缄默人】的“基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疯狂的堕落骑士，而是一支……由将近十名“灰烬”之力拥有者组成的，悍不畏死的军队。
卡米尔，作为这支“意外”军队中，实力最强、也最清醒的存在，当仁不让地成了临时的“指挥官”。
“围住他们！别让他们有机会重组阵型！”他用那把燃烧着灰色火焰的长剑，指着那两名背靠背，艰难抵挡着攻击的基石，大声咆哮道。
虽然他依旧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些前一秒还想把自己撕碎的同类，会突然听从自己的指挥。
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这股从天而降的强大力量，去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而那个自称“王”的病号服男人，此刻也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发现，虽然自己失去了对那些【灰烬骑士】的绝对控制，但他们之间那种源自同源力量的“亲切感”，却让他可以和卡米尔进行简单的“战术沟通”。
既然敌人是共同的，那就先干了再说！
“左边那个交给我！”病号服男人怪叫一声，手中的废品长枪如同毒龙出洞，带着一股混乱而疯狂的气息，首刺其中一名基石的侧翼。
其他几名己经失去理智的【灰烬骑士】，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西面八方，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发起了围攻。
那两名基石虽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但在这种绝对的数量和力量压制下，也开始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他们的制服己经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银色的面具上，也沾染了灰黑色的能量灼痕。
“支援……请求支援！”其中一名基石终于找到了机会，按下了信号发射器。
一道无形的信号，冲天而起。
……
高楼天台上。
【无面者】看到那道冲天而起的信号，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幸灾乐祸。
“完蛋。这下捅了马蜂窝了。”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林临，“【缄默人】的支援，可不是【圣堂】那帮只会摆架子的骑士能比的。来的，恐怕会是真正的‘大家伙’。”
“我知道。”林临的回答依旧平静。
“你知道？”【无面者】愣了一下，“你知道你还敢这么玩？你就不怕他们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
“他们找不到的。”林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了城市的另一个方向。
那里，是城南的金融中心。
一栋栋摩天大楼在夜色中闪烁着璀璨的灯光，如同由钢铁和玻璃构筑的森林。
“因为……我给他们准备了另一场‘好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己经多出了一张散发着微光的，空白的书页。
【起源之页】。
“你……你疯了！”【无面者】看到那张书页，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骇然，“你才刚刚动用完‘笔’，现在就要用‘纸’？你会死的！你的‘存在’会被瞬间抽干的！”
“我不会用它。”林临摇了摇头。
他只是将那张【起源之页】，轻轻地，对折了一下。
然后，松开了手。
那张散发着微光的书页，并没有飘落，而是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一道无形的、肉眼无法看见，却足以扭曲整个城市信息流的“涟漪”，以那张对折的书页为中心，猛地扩散了出去！
……
同一时间。
正在城市上空，以超音速赶往城郊养老院的，三架隶属于【缄默人】的，最新型的“幽灵”无人侦察机，其驾驶舱内的所有屏幕，突然同时一黑。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
红色兔子头像。
“警告！警告！侦测到未知来源的‘模因’攻击！系统逻辑正在被污染！”
“导航系统失灵！目标坐标正在被强行篡改！”
“新的坐标己锁定……城南，金茂大厦！”
三架代表着人类最高科技结晶的“幽灵”侦察机，就这么在半空中，划过一个诡异的弧线，调转方向，朝着几十公里外的市中心，全速飞去。
高楼天台上。
林临看着那三架侦察机远去的轨迹，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悬浮在半空中的【起源之页】，瞬间消失不见，回到了他的意识深处。
“用一个‘谎言’，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再用一个更大的‘舞台’，去拖住他们的脚步。”
林临轻声自语，仿佛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身旁那个己经目瞪口呆的【无面者】解释。
“这才叫……搅动风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