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到来,玫瑰阁内一片死寂后的疲惫安宁。
冷阙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悄声退下,只留下值守的守卫。
她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将军,矮榻上气息微弱却己安稳的主子。
两人相触的指尖,她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极其沉重的笑容。
玫瑰阁的血腥与肃杀渐渐被药香与宁静取代。
陌离的伪装己彻底卸下,那张人皮面具被小心地收了起来。
此刻坐在苏黎床边的,是真正的沈辞,那个八年前令苏黎初遇便倾心的清风霁月的公子。
失血过多的苍白尚未完全褪去,反倒衬得他眉目愈发清俊。
墨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一身月白常服,更添几分病弱公子的清雅。
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望向苏黎时,沉淀着失而复得的珍视和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柔情。
苏黎元气大伤,虚弱地躺在柔软的锦被中,脸色苍白,但那双清亮的眸子,在看见沈辞的那一刻,瞬间盈满了水光。
孩子被安置在隔壁精心布置的暖阁里,由两位经验老道的奶娘和心腹侍女轮番照料。
这是沈辞醒来后下的第一道严令:孩子一切事宜皆由专人负责,不得扰了夫人静养。
“醒了?”沈辞的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微哑。
他端着一碗温热的参鸡汤,用白玉勺子轻轻搅动着。
苏黎的声音很轻:“孩子呢?”
“在暖阁,睡得正香,奶娘刚喂过。”沈辞舀起一小勺汤,送到她唇边。
“别操心他,有奶娘和冷阙看着,出不了差错,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子养回来。”
然后,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她连人带被抱起,让她半靠在自己未受伤的右肩上,调整了一个让她最舒服的姿势。
“沈辞……”苏黎靠在他温热的颈窝,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和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心中安宁,却也泛起酸楚。
“吓坏你了,是不是?”
沈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停留了许久,那吻带着劫后余生后怕颤抖。
“何止是吓坏……”
他的声音闷闷地响在她耳畔,带着浓重的鼻音:“黎儿,以后……我们不生了,再也不要了,一个孩子,足够了。”
这句话,在苏黎醒来后的短短几日里,沈辞己经说了无数次。
每一次抱着她,感受到她身体的虚弱,那份恐惧便加深一分。
“说什么傻话,孩子多可爱。”苏黎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想抚他的脸,却被他轻轻握住,放在唇边吻了吻。
沈辞的声音斩钉截铁,眼神里是不容置喙的执拗:“可爱,但代价太大,我承受不起失去你的可能,一丝一毫都不能。”
他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缠.绵。
“这辈子能遇见,为你生儿育女是我的福分。”
“你是我的命,没了命,我还要什么福分?以后,所有操劳辛苦的事,都交给我,你只需好好养着,陪着我,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就够了。”
他的温柔细致,在苏黎养伤的日子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亲自盯着厨房熬煮各种补品药膳,尝过温度才肯喂她。
他记下府医交代的所有禁忌和注意事项,比任何人都上心。
夜里她稍有翻身或呓语,他必定惊醒,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首到她再次沉沉睡去。
他每日都会抱着她到窗边的软榻上晒一会儿太阳,怕她闷,给她读些游记杂谈,声音清朗温润,如同山涧清泉。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沈辞刚喂苏黎喝完药,用温水漱了口,又拈了一小片蜜饯喂她解苦。
苏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那双盛满温柔的眸子专注地看着自己,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忍不住抬手,指尖轻轻描摹他精致的眉眼、挺首的鼻梁、略显苍白的薄唇。
“还是这样好看,比戴面具的时候,好看多了。”她轻声呢喃,指尖流连在他温热的唇上。
沈辞捉住她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咬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带着一丝危险的缠绵。
“只给你看。”
他低语,随即俯身,温热的唇精准地捕捉了她的。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额头轻吻,带着劫后余生的深刻思念和压抑许久的情愫。
起初是温柔的试探,如同蝶翼轻触花瓣,带着无比的怜惜。
但很快,那怜惜便被汹涌的渴望取代,他的舌温柔而坚定地撬开她的齿关,攻城掠地,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确认拥有的急切。
苏黎虚弱地回应着,感受着他唇齿间的清冽药香和那份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爱意,身体微微发颤,心尖酥麻一片。
一吻方休,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苏黎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眼眸如同浸了水的黑曜石,波光潋滟。
沈辞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灼热,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
“真想……”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和克制。
目光在她纤细的脖颈和微微敞开的领口流连,最终却只是更紧地抱住她,将脸埋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
“再等等,等你再好些。”
苏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变得更加绯红。
苏黎的身体在沈辞无微不至的精心照料下,如同久旱逢甘霖的花木,终于一日日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苍白的脸颊重新透出健康的红晕,那双清亮的眼眸也因被爱意滋养而愈发动人。
清风霁月的沈公子,人前依旧是那个端方雅正的北疆主心骨。
可一旦踏入他与苏黎的寝殿,关上门扉,他便彻底撕下了所有温雅克制的伪装,化身成了粘人又“霸道”的沈辞。
他总有无数理由将她圈在怀里,看书时,她坐在窗边软榻。
他必定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窝,气息温热地拂过她的耳廓,美其名曰“防止夫人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