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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太后忽然唤道，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气音
“哀家记得，先帝爷在时，敏贵妃怀了身子，后来是怎么没的？”
周成浑身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低沉的说道
“回……回主子话，当年……当年太医署查了又查
只说是误用了活血通经的香料，动了胎气，才……才导致小产血崩……”
“活血通经的香料……”太后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
浑浊的眼底骤然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她微微眯起眼，目光落在自己染着蔻丹，保养得当的手指甲上
“好东西啊”
她轻轻喟叹一声，像是惋惜，又像是赞叹，随即语气一转，森寒刺骨
“玉美人，咱们是不能再动了，
音菲……刚因为下毒的事逝去，若是此刻玉美人出了事，恐怕皇上第一个要查的就是薛家！”
她顿了顿，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
“她那嫡亲的姐姐柔昭仪，哀家瞧着倒是个‘热心肠’的
既然玉美人不能动，那这姐姐就替她担着些吧，
能离间她们姐妹情谊，也是极好”
薛太后满意的转着佛珠
而周成也阴森森的勾着嘴角，他太明白太后话里的意思了
这是要一箭双雕，更要借刀杀人！
让柔昭仪成为那包催命香粉的源头，再“顺理成章”地牵连出玉美人
然而，太后恐怕并不知晓，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柔昭仪与玉美人，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妹，关系似乎不像表面那么和谐
“主子的意思是……”周成试探的继续问道
“去”
太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把东西备好，要无色无嗅，混在寻常香粉里，寻常太医轻易验不出的那种
哀家记得，库房里……还有些前朝秘传的‘暖情散’底子，改一改，正好合用”
她眼中闪烁着冷酷而兴奋的光芒
“找人混在柔昭仪的香粉中便是”薛太后轻而易举的说着
“等康宁公主生辰宴那日……务必让柔昭仪当众犯事才好”
“奴才……遵旨”周成应下
玉知凝匆匆回了栖云宫，坐在软榻上喝着茶水静心
“主子，何故要躲着那周充仪，就算周充仪怀有龙种，可冯嫔娘娘也在”红巧轻扇着扇子问道
“冯嫔？这宫里有几人能信？往后要躲得还多着呢”玉知凝说完重重的放下茶杯
“小主，这是咱们这一月的开销册子”红筱从外面捧着一本册子走了进来
玉知凝拿起翻看了起来“嗯，不错，一定要记清楚所有出入宫的东西，
何处来的，何处去的”
“是，小主，不论是赏赐出去的，还是送出去的，都己经记录在案”
红筱应和着
玉知凝稍稍松了一口气，揉着额头
日子在看似平静的暗流涌动中滑向初八
康宁公主的五岁生辰宴，由皇后亲自主持操办，一切都十分妥当
地点设在御花园中最为开阔敞亮的流芳水榭
水榭三面环水，碧波粼粼，雕梁画栋倒映其中，被无数宫灯映照得流光溢彩，恍若仙境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与妃嫔们环佩叮当，巧笑嫣然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皇上高坐主位，身着明黄龙袍，气度沉凝
皇后端坐其侧，雍容华贵，脸上带着母仪天下的温和笑意，目光却如静水深流，不动声色地扫过席间每一位盛装打扮的妃嫔
武贵妃坐在稍下首，今日她是康宁的母亲，打扮得尤为隆重，满头珠翠，华光璀璨
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康宁，接受着众人的贺喜
先是柔昭仪献上南海极品珊瑚树，红艳似火
再有魏贵嫔呈上西域夜明珠，光华流转
往下月例不足的妃嫔，则有亲手绣制的祥云图，针脚细密，寓意吉祥
每一样都不俗，大家都期待着在帝王面前露脸
博取一丝青睐
玉知凝坐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席位
她今日是一身青绿色宫装，发髻上插了只绿宝石玉簪
两鬓流苏吹下额，既不失了美貌，也不会宣兵夺主
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贺礼，最终落在自己面前的案几上
那里，安静地放着一张琴
焦尾琴
通体乌黑，琴尾处有一段天然的焦痕，形如凤凰尾羽，古朴苍劲
这是皇上登基初年偶然所得，因其形制独特，音色清越绝伦而珍爱非常
早就到了她手里，如今刚好拿来一用
康宁公主刚中了毒，她不敢赌，也不会赌，有没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唯焦尾琴，御赐之物，谁敢造次
当司礼太监唱到玉知凝的名字时
大家的目光转了过来，玉知凝翩翩起身
步履从容地走到水榭中央预留出的位置
对着帝后的方向深深一福，声音清越，穿透了丝竹之声
“嫔妾无甚奇珍，唯有琴技尚可入耳
愿以此琴，为康宁公主殿下奏一曲《清平乐》
恭贺殿下芳辰，祈愿殿下岁岁安康，福泽绵长”
武贵妃脸色倒是好看一些，送过来的东西她也不敢给康宁用
这乐声倒还尚可
柔昭仪一身娇艳的海棠红蹙金宫装，梳着时下最繁复的飞仙髻，插戴着赤金点翠嵌红宝石的，行动间光芒流转，富贵逼人
她本就生得明艳，此刻更是艳光西射，引得不少低位妃嫔暗暗侧目
原本骄傲的神色在看到焦尾琴的那一刻，僵住了脸，攥紧了手
先有绿漪簪，后有栖云宫，现在竟然还有个焦尾琴！！
呵！给她等着吧！栖云宫可不是那么好住的
玉知凝大方从容的面对种种眼光
缓缓坐下，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琴弦，姿态娴雅
指尖拨动，第一个清泠如碎玉的音符便跳跃出来，瞬间压过了场中所有的杂音
那琴音初空灵悠远
水榭内外，连那丝竹之声都自觉低了下去，只余下这一缕清音，在波光月色间流淌
萧墨瑾在玉知凝站起来的那一刻就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此刻听到这亲生，更是专注地凝视着她低垂的眉眼和拨弦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皇后唇角的笑意依旧温和，端着茶盏的手却几不可察地紧了紧
眼神不经意的看向痴痴看着玉知凝的皇上
内心有些苦涩
武贵妃抱着康宁原本有些满意的脸，在注意到皇上迷恋的眼神时，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看着玉知凝的目光深处掠过一丝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