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锋未试凌云志
大靖王朝，天启三十年，秋。
连绵起伏的苍莽群山，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横亘在中原腹地。群山深处，有一奇峰，名曰“凌云”。峰巅之上，云雾缭绕，隐约可见飞檐斗拱，殿阁巍峨——此乃江湖中新兴的名门大派，凌云阁。
此刻，凌云阁后山的演武场上，己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数百名身着青色劲装的外门弟子，正在烈日下挥汗如雨。他们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中却充满了对武学的向往与坚毅。
“喝！哈！”
整齐划一的呼喝声中，少年们手持木剑，一遍遍演练着凌云阁的基础剑式“流云十三式”。一招一式，虽显稚嫩，却也暗含着几分飘逸灵动的韵味。
演武场的角落，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少年，也在认真地演练着。他叫凌尘，今年十六岁，进入凌云阁外门己有三年。
凌尘面容清秀，眉宇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他的动作算不上最标准，力量也似乎不如旁边几个虎背熊腰的少年，但胜在专注，每一剑刺出、劈下，都力求精准，气息也显得格外悠长平稳。
“凌尘，发什么呆呢？没吃饭吗？用力！” 负责督导的外门执事王长老，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此刻正板着脸，走到凌尘身边，用手中的藤条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剑身。
凌尘心中一凛，连忙收敛心神，沉声道：“是，王长老！” 手中木剑顿时加力，带起一阵破风之声。
王长老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又恢复了严厉：“记住，凌云阁不收庸才。三个月后的外门大比，若是不能进入前二十，便只能收拾包袱下山，另谋出路了！”
凌尘默默点头，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干燥的土地上，瞬间蒸发。
下山？另谋出路？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凌云阁是他的家，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不能下山，绝不能！
三年前，他还是个在街边乞讨的孤儿，是凌云阁的一位外门弟子路过，见他根骨尚可，又有几分韧劲，才将他带入了这与世隔绝的仙山。在这里，他第一次有了饱饭吃，第一次穿上了整洁的衣服，第一次知道，这世上除了饥饿和寒冷，还有一种东西叫“武功”，叫“江湖”。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来自何方。襁褓中只有一块刻着“凌尘”二字的玉佩，和一封语焉不详、让他来凌云阁寻找“故人”的信。但三年来，他从未找到任何关于“故人”的线索，仿佛那封信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指引。
唯一支撑他走下去的，就是变强的信念。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那封信的意义，更想在这江湖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呼……”
一套“流云十三式”演练完毕，凌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西肢百骸都有些酸痛。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演武场边缘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那是凌云阁的核心区域，内门弟子和长老们的居所，以及传说中收藏着阁内绝学的“藏剑阁”，都在那座名为“凌霄峰”的山上。平日里，外门弟子根本无法靠近。
他听说，内门弟子修炼的剑法，远比“流云十三式”精妙得多。而传说中凌云阁的镇阁之宝——“凌云剑诀”，更是威力无穷，得其一式，便可横行江湖。
“凌尘！”
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凌尘的思绪。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少女，正提着一个食盒，笑盈盈地向他走来。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是苏清瑶。
她也是外门弟子，比凌尘晚来一年，却因为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武功进步神速，是外门弟子中公认的天才，也是许多少年倾慕的对象。
凌尘的脸颊微微一热，连忙拱手道：“苏师妹。”
苏清瑶走到他面前，将食盒递给他，笑道：“看你练得这么刻苦，肯定饿了吧？我刚从膳堂过来，给你带了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碟酱菜。”
“这……多谢苏师妹。” 凌尘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食盒，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在这等级森严的凌云阁外门，苏清瑶是少数几个愿意主动接近他、对他释放善意的人。
“谢什么呀，我们不是同门吗？” 苏清瑶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凌尘师兄，你刚才在看凌霄峰吗？是不是也想去内门？”
凌尘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向往：“嗯，我想变强。”
“我也是！” 苏清瑶的眼中也闪烁着光芒，“我听师父说，只要在外门大比中进入前五，就有机会被内门长老看中，收为弟子呢！凌尘师兄，你这么努力，一定可以的！”
“我……” 凌尘心中一暖，却也有些忐忑，“我资质愚钝，不敢奢求前五，只希望能进入前二十，留在阁中就好。”
“别这么说，” 苏清瑶认真地说，“我看过你练剑，你的剑意很纯，比很多人都强呢！只要再加把劲，一定可以的！”
少女的鼓励像一股清泉，流淌过凌尘的心田，让他原本有些疲惫和迷茫的心，重新充满了力量。
“谢谢你，苏师妹。” 他看着苏清瑶真诚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苏清瑶脸颊微红，摆了摆手：“快吃吧，一会儿凉了。我还要去练剑呢，先走啦！” 说完，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转身跑向了演武场的另一边。
凌尘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微笑。他打开食盒，拿出温热的馒头，大口地吃了起来。馒头的味道很普通，但此刻在他口中，却格外香甜。
吃完馒头，凌尘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他将食盒收好，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木剑，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的凌霄峰。
青锋未试，凌云之志不灭。
江湖路远，他才刚刚开始。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是机遇，是挑战，还是无尽的风雨与阴谋。但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停下脚步。
为了身世，为了信念，也为了……那份刚刚萌芽的、懵懂的情愫。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微弱的内力缓缓运转，手中木剑再次挥动，这一次，剑势似乎比刚才更加沉稳，也更加坚定。
山风呼啸，吹动着少年青色的衣袂，也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整个江湖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他，凌尘，这颗此刻还不起眼的沙砾，终将在这场风暴中，磨砺成璀璨的明珠，或是……化为齑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