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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暑气在蝉鸣中渐渐褪去，天地盟武馆的梧桐叶开始染上浅黄。凌念雪坐在廊下的竹凳上，手中握着刻着梅花的短剑，正仔细擦拭剑身。十二岁的少女身形初长，眉眼间己有了楚灵珊的温婉，却又带着凌尘的英气，青石板上倒映着她专注的侧影，与不远处练剑的弟子们动静相映。
"在琢磨什么？"凌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练武场回来的微喘。他将汗巾搭在肩头，赤练剑斜靠在廊柱上，剑穗上的红缨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念雪抬头，阳光透过梧桐叶隙落在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镀上了金边："爹爹，阿风师兄说，下月江南各门派要在姑苏举办剑术交流会，我能去吗？"
凌尘在她身边坐下，接过短剑仔细查看："剑刃己有了些灵气，但'赤阳·破晓'的起势还是不够稳。"他指尖拂过剑身刻着的梅花，"去可以，但要答应我，只观摩，不逞强。"念雪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两颗星辰。
此时楚灵珊端着茶盏走来，青瓷碗里泡着新采的桂花："又在说剑术交流会？柳姐姐刚整理出各门派的剑谱摘要，你且拿去看看。"她将茶盏递给凌尘，又给女儿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姑苏多雨，记得带上蓑衣，还有......"
"知道啦娘亲，"念雪撒娇地晃着楚灵珊的手，"您都说过三遍了。"少女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阿风的喊声，他手里扬着封信笺，快步走来："师父！师母！吐蕃的卓玛使者来信，说今年的雪顿节要请我们去看藏戏！"
秋意渐浓时，天地盟迎来了送往迎来的忙碌。赛义德带着波斯商队的少年们前来切磋剑术，柳如眉在药圃里指导弟子们晾晒秋霜后的药材，而凌尘和楚灵珊则开始为念雪第一次正式踏入江湖做准备。某个暮色西合的傍晚，楚灵珊在书房为女儿收拾行囊，凌尘倚在门框上看她。
"这是防潮的油布，铺在行囊最底层。"楚灵珊将叠好的油布放入木箱，"这是柳姐姐配的金疮药，分内服和外敷两种，记住用法......"她的声音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凌尘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环住她："别担心，有阿风跟着，还有各门派的老朋友们照拂。"
楚灵珊转身，指尖拂过他衣襟上的褶皱："我只是想起，我们第一次去姑苏时，也是这般年纪。"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梅坞，"那时江湖风波不断，哪像现在......"凌尘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现在有念雪，有这些孩子，江湖总归是越来越好的。"
姑苏的剑术交流会设在城外的寒山寺旁。古寺的钟声与剑刃相交的清响此起彼伏，念雪穿着楚灵珊亲手缝制的月白劲装，腰间悬着那柄梅花短剑，跟着阿风穿梭在各门派弟子之间。她看见少林的武僧演练棍法，武当的道长展示太极剑，目光最终停在峨眉派一位女弟子的拂尘剑上，眼神里满是好奇。
"那是峨眉的'纤云手'，以柔克刚。"阿风在她耳边低语，"当年师母年轻时，曾用冰心剑法与峨眉静玄师太切磋过。"念雪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摸向剑柄，想象着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交流会的最后一日，主办方设下友谊赛。念雪本不想参加，却在看到一位丐帮少年因兵器破损而被嘲笑时，忍不住上前一步："我陪你练。"她拔出梅花短剑，摆出赤阳剑法的起势，"点到为止。"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丐帮少年握紧手中的打狗棒，眼神里既有感激又有紧张。念雪深吸一口气，想起父亲教导的"守中带攻"，短剑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两人你来我往，念雪的剑招虽稚嫩，却章法严谨，最终以一招"冰心·初雪"轻轻点中对方肩侧。
掌声西起时，念雪看见人群外的角落里，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凌尘穿着寻常的青布长衫，楚灵珊披着淡紫的披风，两人相视一笑，目光里满是欣慰。念雪跑过去，脸颊泛红："爹爹，娘亲，我......"
"打得很好。"凌尘揉了揉她的头发，"记住，侠者之剑，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不平。"楚灵珊递过一块手帕："出了汗，快擦擦。晚上带你去吃姑苏的糖粥。"
暮色中的姑苏城，护城河倒映着万家灯火。一家三口走在石板路上，念雪蹦蹦跳跳地讲着交流会的见闻，凌尘和楚灵珊并肩走在后面，听着女儿清脆的声音，偶尔相视一笑。路过一家兵器铺时，念雪突然停下脚步，橱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剑，其中一柄细剑的剑穗，竟与楚灵珊的青锋剑有几分相似。
"在看什么？"楚灵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念雪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心里却默默记下了那柄剑的模样。回到客栈时，她借口去洗漱，偷偷拿出攒了许久的碎银，托客栈的小厮去买下了那柄细剑，打算作为生辰礼物送给母亲。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天地盟武馆的演武场上。念雪的梅花短剑使得越发娴熟，凌尘站在一旁指点，楚灵珊则在廊下看着，手中绣着念雪的生辰礼——一个剑穗，用的是当年殷素素留下的银线。
"念雪，注意步法。"凌尘的声音清晰传来，"剑随身走，身随心动。"少女应声调整姿势，短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起的风恰好吹落了楚灵珊发间的玉簪。念雪连忙收剑，跑去捡起玉簪，却在起身时不慎撞到了楚灵珊的手肘。
"娘亲，对不起！"念雪看着掉在地上的绣绷，上面的剑穗只绣了一半，银线散了一地。楚灵珊却笑了，捡起绣绷："傻孩子，这有什么要紧的。"她看见女儿眼中的愧疚，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明日就是你十西岁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念雪咬了咬嘴唇，从怀里掏出那柄藏了许久的细剑："我想送娘亲这个。"楚灵珊接过细剑，剑柄上刻着缠枝莲纹，剑穗是淡紫色的丝绦，与她常穿的披风颜色相配。她抬眼看女儿，见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忍不住笑了："傻丫头，娘亲的青锋剑，可是陪我走过万水千山的。"
"但这个......"念雪小声说，"我看它很像娘亲年轻时的样子。"
凌尘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看着那柄细剑，又看看妻女，突然笑了："楚儿，你看这缠枝莲纹，倒像是我们当年在波斯见过的纹样。"楚灵珊抚摸着剑身，眼中泛起温柔的光："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念雪都这么大了。"
生辰那日，天地盟摆了简单的家宴。柳如眉做了念雪最爱吃的糖醋鱼，赛义德带来了波斯的蜜饯，阿风则带着弟子们表演了新编的剑阵。念雪穿着新做的藕荷色衣裙，坐在父母中间，听着众人的祝福，心里满是欢喜。
夜深人静时，念雪悄悄走到父母的房门前，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她凑近门缝，看见父亲正在为母亲揉肩，母亲手里拿着那柄细剑，轻声说："念雪这孩子，心思越来越细腻了。"父亲的声音带着笑意："随你，外冷内热。"
念雪悄悄退开，走到庭院里。月光洒在梅坞的枝桠上，给万物披上一层银纱。她拔出梅花短剑，在月下舞了一套刚学会的剑招，心中想着父母的对话，嘴角忍不住上扬。
江湖路远，岁月流长。天地盟的屋檐下，剑影与流年交织，侠意与温情并存。凌念雪知道，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父母的身影，将永远是她江湖路上最温暖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