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早春,细雨如酥。天地盟武馆的茶寮里,紫砂壶中蒸腾着碧螺春的热气,袅袅白雾在竹帘间氤氲。凌念雪捧着青瓷盏,望着杯中舒展的茶叶,玉珏被擦拭得温润光洁,静静躺在案头,莲花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自昆仑一役后,江湖表面重归平静,可她总觉得,暗处仍有一双眼睛在窥视。
“念雪姐姐!”阿菱顶着湿漉漉的斗笠冲进来,桃木剑穗上挂着水珠,“柳医师说新采的雨前茶到了,让我们去帮忙炒制。还有,小石头在演武场和人比剑,把自己摔成泥猴子啦!”少女的裙摆沾满泥点,发间却别着朵鲜嫩的玉兰。
穿过爬满青藤的回廊,制茶坊里飘来阵阵清香。柳如眉正将鲜叶倒入竹匾,见念雪进来,便递过把竹帚:“来试试这手法,炒茶讲究‘手不离茶,茶不离锅’。”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从袖中抽出封信笺,“杭州分舵传来消息,漕运码头出现了一批标着‘西域香料’的货箱,开箱检查时,香料里竟藏着...”她压低声音,“暗月教的蛇形刺青铜片。”
话音未落,楚灵珊手持密信匆匆而至,青锋剑穗还滴着水:“更蹊跷的是,这些货箱的押运文书上,盖着己倒台的礼部侍郎同党的私印。哈桑大师检测过,铜片表面涂着能腐蚀剑刃的剧毒。”她展开信纸,上面用朱砂圈出几个可疑的商号,“这些商号背后,都与一个叫‘云台商会’的组织有关。”
凌念雪将竹帚轻轻搁下,指尖抚过赤练剑的剑柄,火纹微微发烫。她想起金面人留下的日记,其中提到暗月教在中原布下的“棋局”远未结束:“楚妈妈,这次我想从云台商会的交易入手。听说他们每月十五会在扬州举办一场地下拍卖会,或许能找到线索。”
半月后,扬州城华灯初上。凌念雪扮作富商的姬妾,赤练剑藏在繁复的广袖中,随着人流步入云台商会所在的锦绣楼。楼内雕梁画栋,檀香混着脂粉气扑面而来,二楼雅间不时传来珍宝玉器的竞价声。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西周,发现不少江湖客的腰间都系着与铜片相似的蛇形玉佩。
行至三楼转角,忽闻雅间内传来熟悉的沙哑笑声:“这批西域弯刀,可是用陨铁锻造,削铁如泥不在话下。”凌念雪屏息靠近,透过雕花窗棂望去,只见个戴着翡翠扳指的中年男子正在展示兵器,他身后的屏风上,半莲半蛇的图腾若隐若现。
“王老板好兴致。”她推门而入,莲步轻移,“不知这弯刀可否让妾身一观?”话音未落,藏在袖口的软索如灵蛇般甩出,缠住男子手腕。赤练剑出鞘,火纹照亮对方惊骇的面容:“暗月教余孽,说!云台商会到底在谋划什么?”
男子正要挣扎,窗外突然飞进三枚淬毒的银针。凌念雪旋身避开,剑刃与银针相撞,火星西溅。她抬眼望去,只见三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手中的链子锤带着尖锐的倒钩。战斗在狭小的雅间内展开,她施展出融合月隐阁身法的“踏雪无痕”,剑招虚实相生,专攻下盘。
混战中,她瞥见男子趁机掏出个青铜哨子,尖锐的声响刺破耳膜。顷刻间,整座锦绣楼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哨声,脚步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凌念雪心中一紧,正要突围,却见楚灵珊的青锋剑如一道寒芒劈开房门,凌尘的折扇化作九道劲风紧随其后。
“念雪,快走!”母亲挥剑逼退黑衣人,“我们在楼下发现了密室,里面全是...”话未说完,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凌念雪这才惊觉,整座楼的机关正在启动,墙壁缓缓移动,露出暗藏的弩箭和陷阱。她握紧赤练剑,火纹暴涨,施展出“星火燎原”,剑势如漫天星火,照亮了墙上浮现的暗月教符文。
当他们终于冲破重围,在密室中发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数十个木箱里装满了伪造的调兵虎符,旁边的案桌上摆着各地官员的名单,其中不少人都与云台商会有往来。更可怕的是,墙角的铁笼里关着几个孩童,他们颈间戴着与当年阿卜杜勒相似的控制手环。
“原来他们想控制朝廷命官,挑起内乱!”楚灵珊握紧剑柄,眼中怒火熊熊。凌念雪蹲下身子,轻声安抚受惊的孩童,赤练剑的火纹在黑暗中温柔跳动。她注意到一个小女孩手中紧攥着半块玉佩,上面的莲花纹路与玉珏如出一辙。
“这是...我爹爹留给我的。”小女孩抽泣着,“他说拿着这个,就能找到...找到好人。”凌念雪心头一颤,小心翼翼接过玉佩。月光透过密室的缝隙洒进来,她赫然发现玉佩背面刻着极小的字:“月隐阁遗孤,望天地盟庇佑。”
回到天地盟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武馆内,柳如眉正在熬制安神汤,哈桑大师和波斯少年们拆解着缴获的机关,阿菱则搂着获救的孩童讲故事。凌念雪站在庭院的老槐树下,感受着清晨的微风。赤练剑静静倚在身旁,火纹与渐亮的天色相互辉映。
她知道,暗月教的阴谋比想象中更深,而云台商会不过是冰山一角。但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女孩,摸着与玉珏相配的半块玉佩,她的信念愈发坚定。侠义之道,不仅是斩尽奸邪,更是守护这人间的每一份希望。
庭院里,小弟子们开始晨练,稚嫩的剑招带着勃勃生机。凌念雪握紧玉珏,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无论前路还有多少惊涛骇浪,她和天地盟的众人,都将如这永不熄灭的晨光,继续在江湖中守护正义,让和平与安宁,如同早春的茶香,浸润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