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初雪纷扬飘落时,天地盟武馆的屋檐己挂起红灯笼。凌念雪立在梅树下,赤练剑斜挎腰间,火纹与枝头红梅相映成趣。她呵出白气,在掌心凝成霜花,忽闻练武场传来稚嫩的欢呼——新收的小弟子们正围着阿风,争抢着学习如何在雪地里设伏。
"念雪,过来尝尝。"柳如眉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带着甜香的气息。念雪踩着积雪过去,见药庐改造成的临时灶间里,柳如眉正往蒸笼里放桂花糕,赛义德在一旁帮忙扇火,波斯少年们则好奇地围观。竹帘掀开的刹那,热气裹挟着糯米与桂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小心烫。"柳如眉递来一块刚出锅的糕点,"陈婆婆教的方子,说要赶在大雪封山前送来。"她擦拭着额角的汗珠,目光扫过念雪腰间的赤练剑,"漕帮的事了结后,倒是清净了不少。"话音未落,楚灵珊顶着风雪进来,青锋剑穗上凝着冰珠。
"朝廷传来消息,"她抖落披风上的雪,取出一封火漆封印的信笺,"参与'长生药'之事的官员己全部定罪。不过..."她展开信纸,眉头微蹙,"信中提到西北出现神秘商队,运送的货物被严密封存,行迹诡谲。"
念雪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化开,却难掩心中的凝重。自听雨楼一战后,她愈发明白江湖的暗流从未真正平息。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势力,如同深埋地下的藤蔓,看似枯萎,实则在黑暗中悄然生长。"楚妈妈,"她放下糕点,"我想随爹爹一起去西北查探。"
楚灵珊正要开口,门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凌尘裹着狐裘踏入,赤练剑鞘上的火纹在雪光中跳动:"不必去了。"他抖落斗篷上的雪花,"那商队己往江南而来,领头的人自称'墨玉公子',说是要与天地盟'以武会友'。"
三日后,天地盟武馆张灯结彩。朱漆大门敞开,雪地上铺着猩红的毡毯,通向临时搭建的演武台。凌念雪立在父亲身侧,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车队。十二辆马车皆以黑绸覆盖,车辕雕刻着异域花纹,最后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走出位身着墨色锦袍的青年,腰间玉佩温润如脂,却在边缘刻着细小的倒刺。
"久仰天地盟大名。"墨玉公子抱拳行礼,声音温润如玉,"在下此次前来,一是切磋武学,二是..."他抬手示意,随从捧上檀木匣,"献上一份薄礼。"匣中躺着半截断剑,剑身布满古朴的纹路,断口处却凝结着暗红痕迹,似血非血。
凌尘目光微凛,折扇轻敲掌心:"这剑的材质,倒是像极了前朝皇室的贡品。不知阁下从何处得来?"墨玉公子轻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盟主好眼力。此剑正是在西北古墓所得,据说与南诏国的'长生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骤然紧绷。念雪握紧赤练剑,火纹在她掌心发烫。她注意到墨玉公子身后的随从,虽衣着华贵,却个个脚步沉稳,腰间所佩短刃与听雨楼刺客的兵器如出一辙。"既然以武会友,"她踏出一步,声音清亮,"便由我来领教阁下高招。"
墨玉公子挑眉,从袖中取出软剑:"久闻凌姑娘青出于蓝,在下求之不得。"剑光乍起时,众人方知这看似文弱的公子竟是用剑高手。软剑如灵蛇般游走,招式中融合了西域的狠辣与中原的飘逸,每一次刺出都暗藏玄机。
念雪施展出"惊鸿剑法",赤练剑化作漫天光影。她刻意避开锋芒,以柔克刚,剑势看似轻盈,实则暗含巧劲。两人激战正酣,墨玉公子突然变招,软剑缠上赤练剑,借力欺身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念雪想起父亲教的"借力打力",猛地扭转剑身,火纹擦过对方衣襟,燎起一缕青烟。
"好!"场中响起喝彩声。墨玉公子退开三步,抚掌大笑:"凌姑娘果然名不虚传。"他收起软剑,从怀中掏出张请帖,"三日后,在下于湖心岛设宴,还望各位赏光。届时,定会解开断剑的秘密。"
夜色降临时,天地盟书房内烛火摇曳。凌尘将断剑放在案上,放大镜下,剑身纹路竟组成半幅地图。楚灵珊摊开西域舆图,指尖划过某个标记:"这里是楼兰古国遗址,传说藏有能'起死回生'的秘术。难道..."她与凌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警惕。
"我随你们一起去。"念雪握紧请帖,"墨玉公子的随从,与听雨楼的刺客必有渊源。这次,我要彻底查清他们的目的。"她想起南诏国流民的惨状、京城少年的绝望,心中涌起坚定的火焰。楚灵珊欲言又止,最终轻轻点头,将新制的护心镜塞进女儿怀中。
湖心岛位于太湖中央,岛上红梅开得正艳,与白雪相映成画。墨玉公子的宴席设在水榭之中,珍馐美馔摆满长桌,却无人动筷。念雪盯着席间的青铜酒壶,壶嘴雕刻的蛇形图案与南诏国祭坛上的纹饰如出一辙。
"诸位请看。"墨玉公子举起断剑,烛光照亮剑身暗纹,"完整的地图,便藏在楼兰古国的千机阁中。那里不仅有'长生药'的真正配方,还有..."他故意顿住,目光扫过众人,"能颠覆武林的秘密。"
话音未落,水榭西周突然响起机关启动声。无数箭矢破空而来,念雪赤练剑急舞,火纹织成光盾。她瞥见墨玉公子嘴角的冷笑,猛地意识到这是圈套——所谓的"以武会友",不过是引天地盟入局的诱饵。
"分头突围!"凌尘大喊。赤练剑与青锋剑双剑合璧,剑气劈开箭雨。念雪则冲向墨玉公子,却见对方抛出烟雾弹,身形消失在浓雾中。她屏住呼吸,凭借对剑招的记忆追踪,赤练剑突然刺中某个硬物——竟是个穿着墨玉公子服饰的稻草人!
浓雾散尽时,湖心岛己空无一人。念雪在水榭角落发现半张字条,上面用西域文字写着:"欲知真相,楼兰见。"她握紧字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远处传来追兵的脚步声,楚灵珊护着她后退,青锋剑挥出最后一道剑气。
回程的船上,寒风呼啸。念雪望着翻滚的湖水,想起墨玉公子说的"千机阁"。哈桑大师曾提起,西域机关术以楼兰为尊,阁中机关精巧绝伦,擅入者九死一生。"爹爹,"她转头看向沉思的凌尘,"这次,我想自己去楼兰。"
船舱内陷入沉默。楚灵珊握紧青锋剑,眼中满是担忧,却见凌尘缓缓点头:"明日起,我教你破阵之法。"他取出本泛黄的《机关要略》,"哈桑大师会为你打造特制的机关刃。但记住,"他的目光坚定如铁,"活着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天地盟武馆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中。念雪每日天不亮便起身,跟着父亲学习破解机关的诀窍,又向哈桑大师请教西域机关的构造。深夜,她独自在梅坞练剑,赤练剑的火纹在雪地里划出蜿蜒的轨迹,如同她即将踏上的未知之路。
启程那日,江南的雪仍未停歇。阿菱红着眼眶塞给她一袋桂花糕,柳如眉将装满解药的锦囊系在她腰间,赛义德则赠予她波斯的星象盘。念雪望着武馆门口送别的众人,青石板路上的积雪己被踏出长长的脚印。她握紧赤练剑,火纹在晨光中跃动——这一战,她不仅要揭开真相,更要守护住天地盟的侠义初心,如同这永不熄灭的炉火,在岁月中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