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他也抽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喂,妈。”
“哎,儿子,考完试啦?考得怎么样啊?”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
“还行吧,感觉都还不错。”周中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回答道,他不想让家人为他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个……儿子,你们学校那个……暑假实习的事情,定下来了没有啊?你……到底还回不回得来啊?”
“嗯……妈,这个事儿,基本上……己经定下来了。”周中顿了顿,还是决定,将情况,客观地告诉他们,“学校的安排,就是让我们暑假就开始实习,一首到年底。所以……我这个暑假,包括下半年的国庆节,可能……都回不去了。”
他没有说自己被“发配”到校史馆的事情,也没有说自己可能面临的经济困境。他只是将“学校安排”这个客观事实,摆了出来。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周中能想象到,母亲此刻,那失望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叹了口气,用一种充满了理解和无奈的语气,说道:“哎……这样啊……行吧,回不来就回不来吧。既然是学校的安排,那也没办法。你……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别舍不得吃,也别舍不得穿,钱要是不够了,就跟家里说,我让你爸给你打。”
“还有你爸,”她又压低了声音,补充道,“他最近身体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胖。前两天还念叨你呢,说好久没跟你聊天了。你……有空的时候,就多给他打打电话,发发视频,陪他聊聊天,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妈。您放心吧。”周中听着母亲那絮絮叨叨的、充满了关爱的话语,眼眶,不自觉地,又有些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多说了,你刚考完试,肯定也累了,快去休息吧。家里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
挂掉电话,周中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看着窗外那熟悉的、充满了烟火气的城市夜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思乡之情。
他知道,自己己经不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地,在父母的羽翼下撒娇的孩子了。
他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看着窗外那熟悉的、充满了烟火气的城市夜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思乡之情。他知道,自己己经不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地,在父母的羽翼下撒娇的孩子了。
他现在,是一个男人。一个,需要为自己的未来,也……需要为一个女孩的未来,而拼尽全力去奋斗的男人。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点因为思乡而产生的脆弱情绪,都随着那口浊气,缓缓地吐了出去。肺部被清新的、带着夏夜凉意的空气重新填满,那份多愁善感也仿佛被一并带走。然后,他转过身,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好了,感伤结束。”
他低声对自己说,像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宣告。从这一刻起,所有的迷茫与脆弱都将被封存,取而代之的,是面对即将到来的大考时,应有的冷静与专注。
……
接下来的几天,周中彻底进入了战斗状态。他将所有关于未来的烦恼、关于身份的忧虑,都暂时地、强行地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这场关乎学分与尊严的期末战斗之中。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考完最后一门专业课——《中国考古学纲要(秦汉)》,从那间充满了油墨味和汗味的考场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又扔进脱水机里甩了三百圈一样,虚脱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高强度的期末考试,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虽然不甚完美,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句号。他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如同被剪断的琴弦,在瞬间彻底松弛下来,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空虚的疲惫感。
他站在教学楼的台阶上,看着校园里那些和他一样,考完试后,如释重负、欢呼雀跃的同学们,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和喜悦。
因为他知道,对于别人来说,考试结束,意味着快乐的暑假,即将开始。
而对于他来说,考试结束,则意味着,一场更加艰难、更加充满了未知的、关于“生存”与“未来”的真正“大考”,才刚刚……拉开帷幕。
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准备给芙宁娜发个消息,告诉她自己己经考完了。
然而,就在他点开QQ的那一刻,一个意想不到的、备注为“徐老师”的头像,却突然跳动了起来,并且,给他发来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徐老师】:周中,考完了吧?来我办公室一趟。
看到这条消息,周中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他知道,关于芙宁娜身份问题的“最终审判”,终于……要来了。
他怀着一种无比忐忑、如同即将走上刑场的死囚般的心情,来到了文博学院三楼,那间他既熟悉又敬畏的、徐老师的专属办公室。
办公室里,徐老师正戴着她的老花镜,坐在那张古色古香的书桌后,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清香的龙井茶。
看到周中进来,她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周中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小心翼翼地、正襟危坐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等待着徐老师的发落。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那台老式挂钟,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响,和徐老师品茶时,那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吸吮声。
这种凝重的、充满了压迫感的沉默,让周中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要被冷汗浸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老师才终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从桌上的一沓文件中,抽出了一份,递到了周中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