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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之上，高悬圣洁的十字架。
路筱筱十字架在手，感觉自己占理。
顶着一道道渗人的视线，负手而立。
先装模装样念两句主祷词，然后一脸神勇无畏的神情，掷地有声道：
“没想到神圣的修女队伍里，竟藏有恶魔。但在神明的光耀下，恶魔己无处遁形。”
众人听了，觉得挺像这么回事。
看路筱筱手中十字架，不约而同感到畏惧，互相看看，谁也没敢上前发难。
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老修女。
半晌后，他们变回正常模样。
簇拥到路筱筱身边，居然都在恭维：
“见习修女，你是神所眷顾的。”
“你用纯洁的力量为教堂祛除恶魔。”
“也许，你不必再是见习修女。”
每个人都说着好话，笑脸相迎。
也有人惊疑不定，视路筱筱为大威胁，暗自计算再过两天，就是降福日。
而接受了降福，就与他们同罪。
一群人簇拥路筱筱前去“讨封”。
弗罗洛正在小教堂，为失踪的修女操心。
其中一个己被证实，在雨夜的湖泊里轻生。
另一个像是人间蒸发，没有任何线索。
见许多人带领路筱筱来，主教神情微变，问是什么事，脸上始终带着悲悯的温柔。
看路筱筱时，竟又多出几分喜爱。
路筱筱捕捉到那几分喜爱。
她回忆起日记中说，主教空降在教堂，刚上任不久，短短几日就抓住所有人的心。
“年轻俊美，又天真。”
路筱筱没忘，自己前来是为了找哥哥。
而哥哥越是年长，就越爱装成单纯模样。
许多人，特别是女人，一度被他的伪装所骗，以为他是个天真单纯又坚强的小白花。
为了读书，打工赚钱，吃尽苦头。
家里，还要养一个不学无术的笨蛋妹妹。
因此多有怜悯，不惜钱财相赠。
路筱筱对这种行为感到不齿。
路北川就用钱羞辱她。
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边督促她好好读书，边提醒她不要忘了是谁在养家。
偶尔，他骨子里的阴郁会流露些许。
只有那个时候，路筱筱才感到安心。
她会觉得，哥哥还是哥哥。
小教堂里，主教弗罗洛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慷慨地去掉了路筱筱“见习修女”的头衔。
她摇身变为正式修女。
可以拥有更宽敞的住处，而且，不必再去教堂大厅打扫卫生，或者去小礼堂帮忙。
但仍需打扫主教座堂。
正午，小礼堂。
人声喧哗，议论着教堂里的新鲜事儿，譬如清晨的两个死者，譬如即将攻克瘟疫的消息。
他们一致认为，药剂师是救星。
却也一致认为，与药剂师一同前来的两个人，是可恶的强盗伪装。
是他们犯下凶案。
也是他们偷走银器。
“建筑师今天很高兴，喝了许多酒，醉醺醺的，害我们砌错一整面墙。”
“还有那大力士，他摸我婆娘屁股。”
“真是两个强盗，教堂为何收留他们？”
“神一定会降下责罚。”
路筱筱路过，旁听了一会儿，听见都在抱怨建筑师和大力士，便没再听。
她去玩家们那边。
身为正式修女，路筱筱无需再做收拾餐盘的杂活儿，她监督其他人工作，顺便与同伴汇合。
高远他们己经简单讨论过了。
都决定先找出降福的真相。
至于后续如何行动，得知真相后再决定。
刘铮忽然提问：“你们觉得药剂师他们三个，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坏人。”路筱筱说。
高远和林姐点头，都表示赞同。
“我也这么认为。”刘铮说。
路筱筱看他一眼，不予置评。
刘铮怎么想，事实上无关紧要。
今日，教堂的餐食比往日不如，面包带着酸味，玉米粥里也掺着古怪味道。
玩家们又不得不吃。
特别是男人，他们整天干活，需要能量，除此以外，他们没有别的食物来源。
路筱筱在食物中加入圣水。
从今天早上起，她就开始这么做了。
刘铮有自己的想法。
将面包沾到圣水的地方悄悄撕下，丢开，玉米粥也没喝，谎称自己玉米过敏。
餐后，男人们要回宿舍报到，清点人数。
路筱筱去确认她的新住处，林姐陪同。
新的教导嬷嬷看见林姐，皱眉。
路筱筱说：“她想亲近神。神是博爱的，不会拒绝人们追随于祂。”
教导嬷嬷无言，默认林姐的跟随。
她害怕了。
怕路筱筱，更害怕神。
新住处在与教堂毗邻的一栋建筑，两者有廊桥相连，教导嬷嬷说，主教也休息在这里。
她给路筱筱一把钥匙，花纹精致。
房间与钥匙相匹配，宽敞大气。
像高级酒店的套房，甚至有自动给水设施，不必再像见习修女那样，自己去水井取水。
路筱筱说需要休息，请教导嬷嬷离开。
用圣水将房间各处泼洒一遍，以防万一。
林姐看了心疼，说：“你省着点用。”
路筱筱说：“取之不尽。”
小教堂里有，主教座堂也有。
林姐钦佩。
放松许多，也羡慕地在房间里参观，特别是自动给水设施，还有那占了一整面墙的大衣柜。
她每晚睡大通铺，不敢洗澡换衣服。
身上，早有馊臭味。
看路筱筱去睡觉的地方检查，林姐鬼使神差，偷偷把自动给水设施打开。
一股清凉的水液从铜管流淌出来。
林姐掬水洗一把脸，陶醉。
陶醉好久，终于舍得把水擦干，这时才注意到淌水声有些不对，“丁零当啷”，过于清脆。
仔细一看，看见大理石洗脸池的下水孔里，有东西塞在其中，闪亮晶莹。
林姐下手去勾，勾出条项链。
银色的项链，很细，边缘闪着玫红。
项链下方有一吊坠，是小巧的十字架。
林姐看着看着，忽然目光痴迷。
将项链在胸口比划，然后戴上。
路筱筱在卧室转了圈儿，没有发现异常，正要拉开窗帘，看看外边的风景，却听见屋外水声哗哗流淌。
出去一看，门边的衣柜敞开着。
里边放着几件修女服，锃亮的小皮鞋。
还有林姐的脏衣服。
路筱筱皱眉，继续向外找。
找到盥洗室，自动给水装置没有关，正哗哗淌着水，这应该与某种工程学有关，路筱筱不懂，昨夜暴雨，它动力格外充足。
伸手把开关拧上。
里外都看了个遍，还是没有林姐身影。
她感到奇怪了，大喊：“林姐！”
卧室咣当一声，有东西掉在地上。
路筱筱赶紧去看。
卧室里蜡烛灭了，光线昏暗。
林姐穿着修女服，踩在她干净的床上，脖子不合时宜地向后仰着，仿佛折断。
从她的喉管中，发出濒死的“呃呃”声。
路筱筱想过去帮忙，眼前却是一晃。
惊讶中看见，林姐身后多出个黑影，也穿着修女服，正死死扳着林姐的脖子向后。
那黑影感受到她的视线，猛看过来——
昏暗中一颗腐朽的骷髅。
黑色眼眶中，卷动猩红的漩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