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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的江城港，空气里满是海盐与铁锈混合的腥气。
浓雾像一块潮湿的脏布，紧紧捂住了码头，吞噬了远处的灯火，只留下几盏昏黄的防爆灯，在堆积如山的集装箱之间，投下鬼魅般扭曲的影子。
冰冷的海风卷起地上的废纸，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夜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仿佛不是来赴一场鸿门宴，而是深夜出来散步。
夏晚晴紧跟在他身后，那身哥特式的黑色长裙裙摆，无声地滑过湿漉漉的水泥地面，像一朵在阴影中悄然绽放的毒花。
她那双纯黑色的眼眸里，没有紧张，反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即将欣赏到绝美艺术品前的期待。
“这里的空气，闻起来像腐烂的牡蛎。”
她忽然凑到林夜耳边，用梦呓般的语调轻声说。
“我很喜欢。”
林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马上会有更好闻的味道。”
三号仓库的巨大卷帘门，在他们靠近时，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上升起，露出里面如同深渊巨口般的黑暗。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毫无感情的合成音从黑暗中传出。
“进来。”
林夜迈步而入，夏晚晴轻盈地跟上。
卷帘门在他们身后，轰然落下。
仓库内部空旷得吓人，只有三道刺眼的强光，从高处打下，将仓库中央的一小片区域照得雪亮。
光圈之中，站着三名身穿黑色战术作战服，头戴狰狞骷髅面具的男人。
他们如三尊沉默的雕像，浑身散发着比码头的寒风更加刺骨的杀意。
为首的那人，代号“幽灵”，向前走了一步。
“奇点，林夜。”
幽灵的声音，像是金属碎屑在相互摩擦。
“我们老板对你很感兴趣。”
他完全无视了林夜身旁的夏晚晴，仿佛她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附属品。
“他认为，与其让‘收藏家’那种疯子，来管理这个低等文明的牧场。”
幽灵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不如交给我们这些，更专业的‘屠夫’。”
林夜终于抬起眼皮，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一片平静。
“所以，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合作。”
幽灵言简意赅。
“跟我们联手，干掉‘收藏家’在地球上的所有势力。”
“事成之后，这个星球的‘气运资源’，我们共享。”
“你，还有你身后的这把‘刀’，都将成为新秩序的合伙人。”
夏晚晴听到“刀”这个词，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眼里的光芒更盛了。
林夜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地摇了摇头。
“听起来，不怎么。”
幽灵似乎料到了他的反应，合成音里多了一丝冷意。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这是通知，不是……”
他的话，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撕裂夜幕的枪响，硬生生打断了。
砰——！
那是一发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子弹，精准地击穿了仓库厚重的铁皮墙壁，在幽灵脚边不到半米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簇刺眼的火花。
紧接着，仓库之外，密集的交火声瞬间爆发！
突击步枪短促的点射声，冲锋枪狂暴的扫射声，还有手雷爆炸的沉闷轰鸣，在整个码头上空交织成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幽灵猛地转头，骷髅面具下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林夜。
“你出卖我们！”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戏耍后的暴怒。
“蠢货。”
林夜甚至懒得解释，只是轻蔑地吐出两个字。
“攻击！”
幽灵发出了咆哮般的指令。
他身后的两名清理人，如同两头被激怒的猎豹，瞬间启动，一左一右，呈夹击之势，扑向夏晚晴。
而幽灵本人，则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烁着幽蓝电光的战术短刀，身形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首取林夜的咽喉！
仓库之内，战火瞬间点燃。
夏晚晴嘴角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灿烂而妖异。
“游戏，开始了呢。”
她轻声呢喃着，身影如同一只黑色的蝴蝶，在两名清理人的凌厉攻势之间，翩然起舞。
她的武器，是十指上戴着的，薄如蝉翼的金属指套，每一次挥动，都在空气中划出致命的银线。
清理人的攻击大开大合，充满了军用格斗术的铁血与效率，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开碑裂石的力量。
而夏晚晴的动作，则充满了艺术般的美感与诡谲。
她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致命的攻击，手中的指套，则如同毒蛇的獠牙，不断在对方的护甲接缝处，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划痕。
另一边，林夜的情况看起来岌岌可危。
幽灵的刀法，快如闪电，每一刀都裹挟着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将空气都切割得滋滋作响。
林夜却像是在风暴中飘摇的一叶扁舟，不断地闪避，腾挪。
他的动作没有夏晚晴那么华丽，却精准到了毫米。
每一次侧身，都恰好让刀锋贴着他的衣角划过。
每一次后退，都刚好避开了电光的笼罩范围。
他没有反击，只是在躲。
他在等。
仓库之外，战况更加惨烈。
透过墙壁上被子弹打出的孔洞，可以看到外面无数晃动的手电光柱与迸射的枪口火焰。
一队身穿黑色制服，装备精良的部队，己经将整个仓库团团包围。
他们的战术素养极高，交叉掩护，火力压制，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
正是玄鸟的“守塔人”部队。
在部队后方的临时掩体后，秦月瑶举着望远镜，脸色铁青。
她看着被三方火力撕扯成炼狱的战场，心脏一点点沉入谷底。
玄鸟根本不信林夜。
那场所谓的会谈，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麻痹林夜，顺便引出他背后所有势力的一个诱饵。
玄鸟真正的目的，是将这些所谓的“异常体”，一网打尽。
她，秦月瑶，江城警队的骄傲，再一次，被当成了最好用的棋子。
仓库内，幽灵的攻势越来越狂暴，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碰到林夜，那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比憋屈。
林夜的眼神，却越过了幽灵的肩膀，穿透了混乱的战场。
时机，到了。
他对着衣领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微型麦克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
“沐雪，动手。”
话音刚落。
码头上空那片被硝烟染成灰黑色的浓雾，突然被一个巨大的阴影无声地撕开。
那是一架无人机。
一架外形酷似民用气象勘测机，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无人机。
然而下一秒。
无人机腹部的伪装外壳，向两侧滑开。
露出的，是两排密密麻麻，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微型导弹发射巢。
如同死神，在云端之上，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苏沐雪动用钞能力，从海外军火黑市紧急空运来的，真正的军用级杀戮机器！
仓库内的幽灵，仓库外的玄鸟，几乎在同一时间，通过各自的设备，察觉到了来自天空的致命威胁。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就在这所有人都被天空中的“死神”吸引了注意力的刹那。
林夜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光。
他看着混战成一团的众人，第一次，主动使用了刚刚获得的权柄。
【言灵】。
“你们，都应该更累一点。”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句无意义的呢喃，瞬间被枪炮的轰鸣所淹没。
然而，一股无形的，无法被任何仪器侦测到的诡异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涟漪般，瞬间扫过了整个战场。
正在与夏晚晴缠斗的两名清理人，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沉，一股突如其来的，源于灵魂深处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全身，他们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首扑林夜的幽灵，手臂上的肌肉莫名一酸，挥出的短刀，轨迹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偏离。
仓库之外，正在交火的守塔人部队和清理人外围成员，也同时感到一阵精神恍惚，仿佛连续鏖战了三天三夜，扣动扳机的手指，都变得有些沉重。
所有人的战斗节奏，都在这同一瞬间，被强行打乱了。
就是这慢了的半拍。
就是这致命的空隙。
天空中的“死神”无人机，开火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阵阵如同蜂群振翅般的尖锐呼啸。
数十枚微型导弹，拖着淡蓝色的尾焰，如同一场精准的流星雨，从天而降。
它们的目标，不是任何一个活人。
第一波导弹，精准地命中了战场上所有车辆的轮胎，一连串沉闷的爆裂声响起，所有机动载具，瞬间瘫痪。
第二波导弹，以一种刁钻的角度，钻入了仓库的几个关键承重柱与墙壁的连接处。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与混凝土的哀嚎，整个巨大的仓库，结构被彻底破坏，虽然没有立刻倒塌，却变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巨大的钢铁囚笼。
第三波导弹，则在几方势力的中间地带，炸出了一道道环形的沟壑与火墙，用最粗暴的方式，将整个战场，物理分割成了数个互不相连的区域。
整个过程，从导弹发射到攻击结束，不超过三秒。
混乱的战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神兵天降般的精准打击，彻底搞懵了。
枪声停了。
嘶吼声停了。
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呆呆地看着这满目疮痍，却没有任何一人伤亡的诡异场景。
他们，从棋手，变成了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