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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雪清冷的目光扫过夏晚晴，又落回林夜那张重新挂上玩世不恭笑容的脸上。
她的手指在平板电脑冰冷的金属边框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荒谬。”
这是她的评价。
但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轻视，反而是一种高速运转的，冷静到极致的分析。
林夜没有立刻回答苏沐雪的问题。
他拉过一张实验椅，大马金刀地坐下，仿佛自己不是即将走上审判席的囚徒，而是准备开演一出大戏的总导演。
“疯，不是目的，是手段。”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我们要做的，不是演一个疯子。”
“而是演一场大型的剧本杀，把所有人都拉下水，让他们自己，帮我证明我疯了。”
这个计划过于大胆，甚至称得上是狂妄。
但苏沐雪和夏晚晴，这两个一个掌控着庞大资本帝国，一个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女人，眼中非但没有质疑，反而同时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林夜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步，钱袋。”
他的目光投向苏沐雪。
“我要一场正式的三方会谈。以你，苏氏集团继承人的名义，向市局申请，就说你有关于王海霖事件的重要线索，需要当面提供给专案组负责人秦月瑶，以及那位国安顾问。”
他顿了顿，补充了关键细节。
“地点，必须在苏氏集团总部大楼的最高层会议室。理由是，确保你的‘人身安全’和线索的‘绝对私密’。”
苏沐雪立刻明白了林夜的意图。
这不仅仅是选择一个地点，更是在宣示主场，用资本的力量，从一开始就构建一个对林夜最有利的心理环境。
“没问题。”
她言简意赅，己经开始在脑中构思具体的说辞和需要调动的资源。
林夜伸出第二根手指，转向了夏晚晴。
“第二步，利刃。”
“我需要一个‘证据’，一个能让这场戏变得无比真实的舞台背景。”
夏晚晴舔了舔嘴唇，眼里的光芒更盛了，像发现了新玩具。
“比如？”
“江城城市档案馆。”
林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里面应该封存着一百多年前的旧档案。我需要一份伪造的文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
“一份关于‘江城百年前陨石坠落事件’的绝密观测记录。文件内容要暗示，那颗陨石带来了某种未知的，能够改变人类思维，甚至扭曲现实的特殊能量。”
夏晚晴的眼睛彻底亮了。
伪造历史。
植入一个足以颠覆常识的概念。
这种从根源上污染整个事件真相的行为，简首是她最喜欢的行为艺术。
“这个活儿，我喜欢。”
她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林夜最后指向了自己，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步，演员。”
系统任务的漏洞在于，它要求林夜坦白‘至少一件’真实的核心秘密。那么，林夜就坦白‘系统’的存在。
林夜会把系统，描述成那颗陨石的未知能量，在他大脑中产生的一种‘具现化幻觉’。”
整个计划的脉络，在这一刻，清晰地呈现在两个女人的面前。
这是一个绝妙的阳谋。
同一个故事，同一个剧本。
对秦月瑶而言，她听到的是一个离奇的“科幻故事”。
陨石能量，神秘系统。
这个说法荒诞不经，却恰好能完美解释林夜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也符合她那刚刚被“节点”、“执行者”等概念冲击得支离破碎的世界观。
而对玄鸟而言，他听到的，则是一个标准的“精神病故事”。
陨石事件是心理创伤的源头。
所谓的“系统”，不过是病人为了逃避现实而幻想出的强大朋友。
这个故事，能完美解释林夜的“奇点”行为，让玄鸟这种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顺理成章地将他归类为“被神秘事件影响而精神失常的普通人”，从而大幅度降低威胁度。
同一个故事，两种解读。
成败的关键，只在于林夜的表演，以及那个至极的任务奖励——【言灵】。
苏沐雪看着林夜，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你这是在用自己的精神状态，做赌注。”
她说。
林夜闻言，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被逼入绝境的沉重，反而是一种睥睨众生的，近乎嚣张的写意。
“不。”
“我不是在赌。”
“我是在用所有人的认知，来撬动这个世界。”
……
第二天。
江城，苏氏集团总部大楼。
这座耸入云端的钢铁与玻璃的巨兽，是这座城市当之无愧的商业图腾。
顶层，九十九楼。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如同沙盘模型般缩小的整个江城。
云层在脚下翻涌，阳光穿透云隙，投下斑驳的光影。
会议室里，空气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声音。
价值百万的红木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冰冷的水晶吊灯。
林夜独自坐在长桌的一侧。
他穿着苏沐雪为他准备的，剪裁得体的黑色休闲西装，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等待一场普通的下午茶。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秦月瑶和玄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秦月瑶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警督制服，英气逼人，但紧抿的嘴唇和锐利的眼神，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戒备。
玄鸟依旧是那身黑色的便服，面容冷峻，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像两把精准的手术刀，在踏入房间的瞬间，便将林夜从头到脚剖析了一遍。
苏沐雪作为会谈的发起人，亲自为两人引路，随后便退出了会议室，轻轻带上了厚重的隔音门。
门合上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三个人。
一场无声的审判。
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