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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大臣艾德温爵士的权杖重重砸在法庭的石阶上，青铜令牌的震颤声像极了巴伦港清晨的催债钟。林奇却望向窗外——广场上的市民正焚烧契约，靛蓝色烟雾中浮现出炼金术士追求的“红狮子”图腾。那是硫化汞与铅丹反应的颜色，也是资本燃烧时最纯粹的死亡美学。
“您指控我伪造？”林奇从怀中抽出一卷血锈色羊皮纸，拉文斯通伯爵的冰熊火漆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可这些签名，都是大人们亲手烙下的欲望。”他的指尖划过契约上“王室城堡五十年修缮权”的条款，墨迹突然渗出暗红液体，沿着砖缝流向法官席前的排水槽——那里本该流淌圣水，此刻却漂浮着威尼斯金币的碎屑。
诺顿桶坊的瘸腿匠人挤在旁听席最前排，手中攥着发霉的皮革股契。三周前，这些纸片能换两头公牛；现在，它们比作坊里堆积的烂木桶更廉价。林奇的声音像解剖刀般精准：“当你们用三座葡萄园换一张汉斯皮券时，买的不是皮子，是‘明年产出三百张皮’的幻觉。”他忽然掀开黑袍，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算式——那是用热那亚复利表改装的衬衣，每一道褶皱都藏着杠杆收购的暴力美学。
老皮匠汉斯突然从人群中暴起，却被税务官梅森按住肩膀。这位曾用“半枚金币”买下城堡信托券的鹰钩鼻男人，此刻瞳孔剧烈收缩：他发现自己签署的“税务署过境税分成协议”背面，竟用隐形墨水写着“如遇挤兑，以王室金库储备金兑付”。羊皮纸在火把照射下显形的瞬间，梅森终于明白——整个王国早己被证券化的绞索套牢。
林奇走向证人席的步伐带着奇特的韵律，像极了威尼斯银行家清点债券时的节奏。他的魅力不在俊美五官，而在于瞳孔深处那团永不熄灭的冷焰——那是看穿人性定价公式后的倦怠与兴奋。“各位股东。”他轻叩桌面的动作让贵族们条件反射地摸向钱袋，“三日前，你们逼我交出救市方案。现在，方案就在这里。”
密室的门再次打开。乔伊拖着橡木桶踉跄走出，桶内浑浊液体散发的腐臭让财政大臣干呕起来。“汉斯工坊‘未来三年产量’质押的啤酒。”林奇舀起一勺递向拉文斯通管家，“契约写明‘股东有权品尝投资成果’——喝啊，这可是用你们抵押的铜矿砂运费买的麦芽酿的。”管家喉结滚动着咽下酸臭液体时，林奇俯身在他耳边低语：“资本的味道，从来不是金币的甜腥，而是杠杆另一端的腐烂。”
人群的哄笑中，只有乔伊注意到林奇左手小指不自然的抽搐——那是他穿越前在华尔街落下的旧疾，每次市场崩盘前都会发作。少年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林奇蹲在借贷所后院，用炭笔在潮湿的墙上画满奇怪符号。“这是‘期权定价模型’。”当时的他眼中罕见地闪过一丝柔软，“在我的世界，有人用它计算爱的概率。”
此刻的法庭穹顶漏下一缕月光，正好照亮林奇袖口若隐若现的墨迹。那不是什么算式，而是一幅微型肖像——巴伦港面包房老板娘玛莎的侧脸。她曾在林奇发行第一张城堡券时，用祖传的蓝莓馅饼换走“未来宴会优先品尝权”。当挤兑潮爆发，她的店铺被持券市民砸毁时，林奇密室里的金砖堆得比王座还高。
“砰！”法庭侧门突然被撞开。浑身湿透的船老大举着半张焦黑的羊皮纸嘶吼：“铁锚港的信托券仓库起火了！”人群瞬间沸腾——那里存放着全城三分之二的工坊股契。林奇的微笑第一次出现裂痕，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新鲜的烙伤：一个完美的“∞”符号。
“无限杠杆的代价。”他抓起燃烧的火把按在伤口上，皮肉焦糊味中竟泛起诡异的檀香，“每笔债务都对应资产？错了——当符号足够多，它们会自己繁殖！”鲜血顺着∞符号滴落，在石板上汇成一道蜿蜒的溪流，流向窗外广场上的契约火堆。靛蓝烟雾突然转为暗金，凝聚成巨大的城堡虚影，又顷刻崩塌。
黎明前的黑暗中，林奇独自站在借贷所屋顶。脚下是疯狂抢夺灰烬中残存羊皮纸片的市民，远处是正在焚烧的城堡塔楼。他解下腰间那本原始账簿——记录着“镰刀换黑麦”的朴素交易，轻轻抛向火海。
“该醒了。”他对着虚空呢喃，仿佛那里站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你以为穿越是意外？不，是资本选择了最懂它语言的人。”风扬起灰烬时，一枚威尼斯金币从袖口滑落，正面城堡浮雕，背面刻着林奇侧脸。边缘铭文在火光中闪烁：“财富如盐，适量防腐，过量则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