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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大臣艾德温爵士的指尖在青铜令牌上划出一道冰凉的痕迹，法庭石厅的穹顶将他的声音折射成无数颤抖的回音：“伪造王室文书、扰乱王国财税——林奇，你可知这些罪名足以让你在绞架上跳完最后一支舞？”
林奇的目光扫过旁听席上那些紧攥羊皮券的贵族。他们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捏着的不是契约，而是自己即将崩断的命运。他忽然轻笑一声，从怀中抽出一卷泛着血锈色的羊皮纸——那是用汉斯皮匠铺的废料鞣制的“特别账本”，边缘还沾着拉文斯通伯爵的冰熊火漆印。
“绞架？大人，您应该问问他们——”他的手指点向人群，羊皮纸展开时发出蛇蜕皮般的窸窣声，“为什么愿意用三座葡萄园换一张发霉的皮革工场股契？为什么连国王都签下‘城堡五十年修缮权’的空白条款？”
石厅突然陷入死寂。人们这才发现，林奇身后那面挂满契约的墙正在烛光中诡异地蠕动。每张羊皮纸的蜡封都渗出暗红细流，如同被炙烤的炼金术坩埚里析出的金属汗液。那些液体在砖缝间蜿蜒成蛛网状的血脉，最终汇聚到法官席前的排水槽——那里本该流淌审判的圣水，此刻却浮动着威尼斯金币的碎光。
“因为你们都在玩同一个游戏。”林奇踩上被告席的橡木围栏，靴底碾碎了几片干涸的墨迹，“把未来塞进羊皮袋里称重！汉斯的臭皮子值三十金币？不，值钱的是‘明年能产出三百张皮’的承诺！城堡信托券暴涨？因为你们赌的是‘十年后王室会赎回’的幻觉！”
一阵带着铁锈味的风突然撞开彩绘玻璃窗。人们惊恐地看到，窗外广场上的市民正将成捆的契约扔进临时垒起的火堆。羊皮纸燃烧时腾起的靛蓝色烟雾中，隐约浮现出炼金术士们梦寐以求的“红狮子”图腾——那是硫化汞与铅丹反应时特有的死亡色彩。
“看啊，连烟雾都在清算。”林奇张开双臂，像在拥抱这场荒诞的净化仪式，“当符号燃烧殆尽，剩下的才是真实——”
他的话被一声裂帛般的巨响打断。天花板突然坠下一块彩绘石膏，露出后面藏匿的密室：数十名王室书记官正疯狂抄录着新的契约，他们的羽毛笔蘸的不是墨水，而是从财政署偷运出来的金粉溶液。最老的那位书记官膝上，摊开着《末日审判书》的仿本，空白处写满“预期税收折现率”的算式。
财政大臣的权杖当啷落地。他终于明白，这场审判本身就是林奇设计的“债务重组仪式”——用法庭的权威给全民癫狂盖章认证。而现在，连法官的白色假发都被漏下的金粉染成了可笑的麦穗黄。
林奇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在哄骗一个即将坠崖的赌徒：“大人，您真的要在此时宣判我有罪吗？想想那些还没签字的‘王室救市协议’……想想您自己抵押给北境铜矿的‘影子股权’……”
月光透过破碎的彩窗斜射进来，将满地流动的金粉照成一条虚幻的银河。在这条河里溺亡的，将是整个王国对符号的贪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