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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塞北三月有余的大将军贺临川终于凯旋归来了。边关的风霜在他玄铁铠甲上留下了斑驳痕迹，却掩不住那股凛然肃杀的气势。
将军府里张灯结彩，朱红的灯笼在檐下轻轻摇曳，将整个府邸映照得如同白昼。仆人们捧着时令鲜果往来穿梭，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庭院里的西府海棠开得正艳，粉白的花瓣随风打着旋儿飘落，在地上铺就一层柔软的锦缎，连青石小径都染上了淡淡花香。
"夫人！夫人！"管家的小女儿青杏提着鹅黄色的裙摆一路小跑，发间那对珍珠坠子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她跑得太急，在转过回廊时险些撞到正在采摘海棠的将军夫人。
"小心。"叶云璃眼疾手快地扶住这个冒失的小丫头，手中的藤编花篮微微倾斜，几片带着晨露的花瓣飘落在她绣着缠枝纹的绣鞋旁。
她今日穿着一袭淡青色的素罗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羊脂白玉的素簪，衬得她肤若新雪，眉目如远山含黛。阳光透过海棠枝桠，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将军回来了！己经到城门口了！"青杏红着脸喘气，杏眼里跳动着雀跃的光，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叶云璃闻言，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眼角那颗泪痣也跟着生动起来。
她轻轻拍了拍青杏的肩膀，指尖沾染的海棠香随风飘散："去告诉厨房，准备将军最爱吃的桂花鱼和杏仁酪。"声音温柔似水，像春溪漫过鹅卵石，连廊下的画眉鸟都停止了鸣叫。
府中下人们都说，夫人是这京城里最温柔贤淑的女子。
每当暮色西合时，总能看到她在佛堂为将军祈福的身影，烛光映着她虔诚的侧脸，连檀香都显得格外清幽。
三年前将军抗旨拒婚，宁肯交还兵符也不愿娶公主为平妻，就是为了守住与夫人"一世一双人"的誓言。那日金銮殿前，将军掷地有声的话语至今仍在坊间流传："臣此生，唯叶氏一女足矣。"
叶云璃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襟，指尖在绣着并蒂莲的腰带上停留片刻。
她莲步轻移向前院走去，罗裙扫过落满海棠的青石小径，带起一阵细碎的花雨。这三个月的思念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抚上腕间的翡翠镯子——这是将军临行前亲手为她戴上的。
她还记得那夜月色如水，贺临川将她搂在怀中，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等我回来。"那低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然而，当她走到朱漆大门前，看到的却是丈夫怀中依偎着一个陌生女子。
夕阳的余晖为三人镀上一层血色，那女子生得极美，肤白如新雪，柳叶眉下是一双含着春水的眸子，整个人柔弱无骨地靠在贺临川肩头，葱白的手指正紧紧攥着将军的战袍。
"夫人。"贺临川的声音冷得像塞外的朔风，那双曾经盛满柔情蜜意的眼睛此刻陌生得让叶云璃心头一颤。
他抬手扶住怀中女子的细腰，玄铁护腕在落日下泛着寒光："这是苏婉柔，她在塞北救了我一命。"话音未落，那女子便娇怯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露出一截缠着纱布的手腕，"我要纳她为妾。"
叶云璃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十年恩爱，那些海誓山盟，那些耳鬓厮磨，难道都是假的？她看着丈夫冷漠的脸，忽然觉得这个人陌生得可怕。
"夫君，当真？"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结了薄冰的湖面上，却字字清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阳光照在她微微发白的指节上，那枚翡翠镯子突然显得格外沉重。
贺临川握紧了拳头，玄铁护甲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缓慢地点了点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说出更多解释。他身后的亲兵们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下一刻，令所有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平日里连落在花瓣上的蝴蝶都不忍惊动的将军夫人，突然抬脚——绣着金线的鞋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将武功盖世的贺大将军踹飞了出去。
贺临川高大的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摔在青石台阶上，扬起一片细碎的尘土，连腰间佩剑都哐当一声滑出老远。
"贱人！"叶云璃反手就给了苏婉柔一巴掌，广袖带起的风声吓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那力道之大，让原本娇弱如柳的女子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发髻散乱，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像雪地里突然绽开的红梅。
府中众人目瞪口呆，老管家手中的铜盆当啷落地，溅起一滩水花。
谁也没想到，那个会在雨天给野猫搭窝的温柔夫人，此刻眼中燃烧的怒火竟能让久经沙场的亲兵们都不寒而栗。院墙外，不知何时聚拢的街坊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将军..."苏婉柔捂着脸，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
她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像风中摇曳的柳枝，声音带着刻意的哽咽："她打我...您要为我做主啊..."说话间，她意有所指地瞥向贺临川，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自己红肿的脸颊，暗示要让将军打回去。
贺临川从地上爬起来，铠甲上沾满了尘土。他抬起手时，玄铁护腕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可那只曾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手臂此刻却在剧烈颤抖，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他咬紧牙关，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似乎在和某种无形的力量做着殊死搏斗。
叶云璃原本己经扬起手要再给丈夫一巴掌，广袖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却在电光火石间捕捉到了他眼中转瞬即逝的痛苦——那抹熟悉的、只在她面前才会显露的脆弱。十年的朝夕相处让她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心头猛地一颤。
她高高扬起的手突然转向，带着破空之声又狠狠扇在了苏婉柔另一边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惊飞了檐下的燕子，这次力道更重，首接将那娇弱女子打得跌坐在地，精心梳理的云鬓散乱开来，珠钗叮叮当当滚落一地。
"想嫁入将军府？"叶云璃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眼神凌厉得让人心惊。
她缓步上前，绣鞋碾过地上散落的珍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苏婉柔："你配吗？"每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