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弥漫着草药香。
林野点燃墙上的松油灯,光线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他用柴刀刻的推演记录,从淬体三重到锻骨境的每一步气血运行路线,都被他用刀背刻得深可见骨。
他解下腰间的鹿皮袋,先摸出块拇指大的玄铁母石碎片。
这是三天前在断龙崖捡的,当时推演器震了三下,提示“含微量庚金灵气,可助骨骼淬炼”。
接着是赤血木精华,装在陶瓶里的暗红色液体,沾在指尖有灼烧感,那是他用半年山货跟青岩镇药铺换的,“锻骨要气血如潮,这东西能把你那点攒的气劲,烧成淬骨的‘火’”。
林野盘坐在草席上,玄铁母石贴在丹田,闭眼凑到鼻端轻嗅。
赤血木的腥甜中混着热流,到了锻骨境就像《青岚锻骨诀》的路线引动气血。
淬体境的气血由间蒸腾时,他闭着眼,按照“走河——他能感觉到,原本在西肢游走的热流正往脊柱汇聚,每经过一根骨头,都像有纱帐在打磨,酸麻从骨髓里往外渗。
“稳住。”他咬着牙,额头青筋凸起。
推演器在识海深处发烫,这是突破前的征兆。
以前淬体时,推演器只会提示“可行”或“不可行”,这次却像有团雾在翻涌,模模糊糊映出画面:赵铁鹰带着黑绸短打,手里拎着柄带血的鬼头刀;赵西跟在后面,腰间挂着淬毒的飞针;他们正穿过村东头的玉米地,鞋底沾着晨露打湿的泥土。
“啪!”玄铁母石突然裂开条细缝。
林野猛地睁眼,冷汗顺着下巴砸在草席上——推演器的提示从未这么清晰过,连赵铁鹰刀鞘上的铜钉都看得真切。
他能闻到画面里的土腥气,能听见赵西压低声音说“叔,那小子肯定在屋里睡大觉”,能看见自己竹屋的木门被踹得摇晃。
“好个赵铁鹰。”林野抹了把脸,指尖在洞壁刻痕上快速划过。
他早该想到,断龙崖那顿教训没让这老狐狸服软,反而激起了杀心。
昨天放他回镇时,赵铁鹰脖子上的青筋跳得跟打鼓似的,哪是认怂,分明是记仇。
他深吸三口气,强行把翻涌的气血压回丹田。
突破不能停,但敌人等不了。
林野解下腰间的长鞭,抽出三根牛筋绳,分别系在密室通风口的三根竹管上——那是他用山雀的啼叫声试过的,只要拉动牛筋,竹管就会往院里撒迷魂粉。
又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在墙角堆着的干艾草上点了两下,青烟顺着地道往竹屋飘,那是给老黄狗的信号。
“委屈你了。”林野对着通风口轻声说。
老黄狗的低嚎几乎立刻传来,他能想象它叼着块肉往村西头跑,故意在泥地里打滚,把自己的气味引向那边——赵铁鹰要找的是“正在睡觉的林野”,总得有个靶子。
重新盘坐,赤血木精华己经凉了。
林野一仰头灌下去,灼热感从喉咙首窜到尾椎。
他咬着牙引动气血,这次推演器突然剧烈震动,像小锤子在敲每根骨头:胫骨、腓骨、尺骨、桡骨……当敲到锁骨时,识海里多了股澄明劲儿,识海里的雾散了,未来画面变得清晰:赵西的脚正踩在竹屋门槛的第三块青石板上,那块板下他埋了三根淬毒钢针;赵铁鹰的手搭在门框上,门楣堆着的碎石会在他松手时砸下来;院角的老槐树后,石婆婆的那把破犁头正挂在树杈上,只要触发机关,犁头就会砸向他们的退路。
“成了。”林野闷哼一声。
锁骨传来“咔”的轻响,像冬天冰面裂开的声音。
他能感觉到,这块骨头变得比以前沉了三分,却轻了五分——沉是因为淬了灵气,轻是因为杂质被剔除。
推演器的提示音在识海响起,这次不是震动,是个字正腔圆的男声:“未来轨迹模拟功能解锁,当前可推演未来三十秒内因果。”
洞外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
林野睁开眼,眼中精光频闪。
他能清晰感知到竹屋里的动静:赵西的骂声,赵铁鹰的低喝,钢针刺入皮肉的“噗”声,还有老槐树上断裂的“吱呀”——那是犁头开始往下坠了。
“该收网了。”林野站起身,指节捏得咔咔响。
密室的石壁上,他用柴刀刻的“锻骨”二字泛着淡金,那是刚才突破时,气血溢出在石面留下的痕迹。
他摸了摸腰间的长鞭,转身推开密室的石门。
夜风灌进来,吹得松油灯忽明忽暗。
林野站在门口,能看见竹屋方向腾起的烟尘,能听见赵西的惨叫混着碎石滚落的声音。
他抬起手,月光下,体外隐隐有层淡金色气流流转,像给人裹了层薄纱,又像山涧里流动的金沙。
“赵爷。”林野轻声说,声音混着夜风往村东头飘,“让你久等了。”
林野推开密室石门的刹那,山风裹着铁锈味的气血灌进来。
他瞬间微动——这是血珠溅在青石板上,极夜露浸开的味道。
体那层淡金色气流随着呼吸起伏,像被风掀起的金纱。
他屈指轻叩自己的锁骨,指节与骨面相击发出清越的脆响,这声音在识海里被无限放大,连带着推演器的提示音都变得更清晰:“当前可推演未来三十秒因果,消耗气血值:1%。”
竹屋方向传来赵西的惨叫,尾音被碎石滚落声截断。
林野舌尖抵着上颚,尝到赤血木精华残留的苦甜,那是突破时淬炼骨骼的滋味。
他望着自己的掌心,月光下皮肤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连掌纹里的血络都清晰可见——锻骨境的气血,竟能透过皮肉显形。
“魏七!冷玉娘!别给他喘气的机会!”有人喊了一嗓子,是村东头猎户老周的声音。
林野耳力暴涨,连老周喉结滚动时的吞咽声都听得真切。
他足尖点地,身形如夜枭掠起,掠过半人高的野蔷薇丛时,带落的花瓣悬在半空,被他体外金气一撞,竟碎成细粉簌簌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