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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走出万宝阁时，夕阳正将青石板路染成金红色。
他摸了摸怀里的追踪符——那灰布衫商贩此刻正往镇北方向跑，而墨玉里的气息，分明带着御风宗特有的松木香。
身后突然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接着是赵铁鹰的怒吼：“林野！你等着！”
林野脚步不停，嘴角却勾了勾。
他知道，用不了今晚，青岚镇就会传遍“小林先生智斗赵副会长”的故事。
而故事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必定是那句——
“那雪狼王毛皮被毒雾腐蚀时，赵猎户早就在三步外坐着了，连茶盏都没碰倒。”
至于赵铁鹰被锁在密室里的模样……林野摸了摸腰间的石匣，石匣在掌心微微发烫。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问：这个总能“意外”避开危机的猎户，手里究竟藏着多少好东西？
青岚村的晨雾还未散尽，村头老槐树上的公鸡刚啼过第三遍，林野正蹲在院门口磨猎刀。
刀石与精铁相擦的“沙沙”声突然顿住——远处传来细碎的马蹄声，像一把钢针扎进晨雾里。
他抬头时，七匹黑马己冲进村口。
马上人皆披玄铁鳞甲，甲叶相撞的脆响惊得晒谷场上的母鸡扑棱着乱飞。
为首那人穿墨绿缎面短打，腰间悬着半尺长的虎牙匕首，刀鞘上还沾着暗红血渍。
林野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飞云寨的标记，前几日在镇上传闻里听过，说是新换的少寨主雷横，最喜用虎牙刀挑人脚筋。
“哪个是林野？”雷横在三步外勒住马，马蹄在青石板上刨出火星。
他歪着脑袋，目光像淬了毒的箭，从院门口的药篓扫到墙上挂的熊皮，“老子听赵副会长说，你这儿有宝贝？”
林野慢慢首起腰，掌心悄悄按在腰间石匣上。
石匣贴着皮肤发烫，那是推演前的征兆。
他面上却堆出猎户惯有的憨笑，搓了搓沾着磨刀石粉的手：“雷爷说笑了，小的就是个打猎的，能有啥宝贝？”
“打猎的？”雷横突然翻身下马，靴跟重重碾过地上的药草。
他身后两个喽啰立刻上前，一个用兽皮袋“哗啦”倒出半袋金簇残片，另一个展开张泛黄的图纸——林野一眼认出，那是自家石匣底部的云纹拓印。
“张铁匠铺子里搜的。”雷横用虎牙刀挑起一片残片，刃口划过云纹时进出火星，“他说上个月给你打过锁石匣的铜扣。”他突然逼近林野，鼻尖几乎要贴上对方的：“你当老子是瞎子？”
这纹路跟石匣严丝合缝，当真是巧合？”
林野的后颈冒起细汗。
推演模拟器在识海深处嗡嗡作响，他能清晰感觉到气血正被抽走——雷横的消息源、石匣秘密暴露程度、此刻翻脸的后果……数据像潮水般在脑海里翻涌。
三息后，推演结果浮现：硬抗必遭血洗，缓兵可争取三日。
“雷爷明鉴。”他垂下眼，指尖微微发颤，活像个被吓破胆的山民，“石匣是我爹留下的老物件，真没什么宝贝。”
“上个月铜扣坏了，才找张铁匠打了新的...”
“少废话！”雷横的刀尖突然抵住林野咽喉，“我爹说了，要么跟老子上山当供奉，每月十块中品灵石；要么...”他刀尖往下划，在林野粗布短衫上划开道口子，“把石匣交出来，老子留你全尸。”
林野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弯腰从墙角捧出段暗红木料。
木头上还沾着新鲜木屑，隐约能闻见铁锈般的腥甜：“雷爷要是不嫌弃，这截赤血木算小的一点心意。”
听说寨子里要炼铁锁，这木能淬毒...”
雷横的眼睛亮了。
他抢过木料，指甲在上面一掐，立刻渗出滴滴血珠——正是炼毒器的顶级材料。
他捏着木料的手松了松，刀尖也跟着偏了两寸：“算你识相。”他后退两步甩了甩披风，“三日后辰时，带石匣来飞云寨。”
要是把我放了...”他扫了眼缩在院角的老黄狗，虎牙刀突然掷出，“噗”地钉进狗窝旁的枣树上，“老子把雷虎村的狗都宰了下酒！”
喽啰们哄笑着翻身上马。
雷横打马经过林野时，突然又勒住缰绳：“对了，留两个兄弟在村里。”他指了指两个面相阴狠的手下，“你要是想耍花样...他们会让你知道，飞云寨的规矩。”
马蹄声渐远，林野望着枣树上颤动的虎牙刀，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他摸出块麻布擦了擦脖子上的刀痕，石匣在掌心烫得厉害——刚才推演时，他己经把雷横的马蹄印、喽啰的步幅、甚至那两个眼线的站位都记了个清楚。
月上柳梢头时，林野的茅屋亮起昏黄的灯。
他关紧门窗，石匣往桌上一放，识海里的模拟器瞬间激活。
眼前浮现出飞云寨的轮廓：主峰像头卧着的猛虎，东侧山谷是必经之路，寨门两边架着火油坛，暗哨藏在三棵老松后...推演到南面密林时，画面突然清晰起来——那里只有两个巡哨，而且巡哨的路线每隔半个时辰才会交叉一次。
他摸出炭笔在树皮上画草图，笔尖在南面密林处重重圈了个圈。
又从床底摸出捆细藤，那是用山葡萄藤泡过蛇毒的，轻轻一拽就能发出蜂鸣般的声响。
院外的老槐树下，他埋下三个捕兽夹，夹齿上涂了麻醉草汁——足够让两个眼线睡上小半个时辰。
“林大哥！”
敲门声惊得林野手一抖。
他迅速把草图画进石匣，打开门就见李大牛缩在门缝里，脸上沾着草屑，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十里山路：“镇...镇里来了怪人！”
“慢慢说。”林野把少年拉进屋，顺手塞了块烤红薯。
李大牛咬了口红薯，急得首跺脚：“我下午去镇里卖山鸡，看见街角茶棚有个白眉老道，跟说书先生打听你！
说什么‘青岚山有气运之子，还掏出块刻着云纹的玉牌！’他咽了口唾沫，“还有个穿官服的，腰上挂着镇北王府的令牌，在万宝阁跟赵铁鹰说话，赵铁鹰的脸白得跟纸似的…”
林野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石匣。
推演模拟器再次启动，这次消耗的气血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白眉老道、镇北王府、飞云寨…三方势力像三张网，正从不同方向收紧。
他抬头时，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边，风里有股湿腥气，像要下雨。
“大牛，明早去后山摘点野菊。”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声音轻得像耳语，“就说林大哥要晒药。”
李大牛走后，林野站在院门口望着天。
乌云越聚越厚，远处传来闷雷，像谁在天地间滚动石磨。
他摸了摸腰间的虎牙刀——那是刚才趁雷横不注意拔下来的，刀鞘里还塞着半张草图。
三日后…他望着天际线，那里有团黑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过来。
雨，快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