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把碎布往石匣上一放时,后颈的汗毛跟着石匣表面骤起的金光竖了起来。
石凳被夜露浸得发凉,他蹲在上面,盯着石匣上流动的金色纹路像活了似的钻进碎布金线里。
碎布突然轻颤,金线纹路竟顺着石匣缝隙往上爬,在匣身刻出半朵残缺的云纹——和他前夜在山庙石壁上看到的暗纹弧度一模一样。
“推演完成。”石匣在意识里发出轻响,界面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残阵波动,需同类材质样本解析”,林野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着怀里的玄玦玉片。
那玉片贴着心口发烫,像在应和石匣的震动——昨夜山庙石壁下铁链拖地的声响,此刻突然在耳边清晰起来。
“野哥?”
茅屋外传來脚步声,林野迅速收起石匣,转身就见李大牛扒着门框,手里还攥着半块烤红薯,“王婆婆让我给你送饭,说你今儿个又没去药堂。你这是在捣鼓啥宝贝?”少年眼睛首往他怀里瞅,被林野伸手揉乱了头发。
“牛子,明儿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进山采药了。”林野从灶膛里拨出两个烤得焦香的土豆,塞给李大牛一个,“镇里那陈掌柜不是善茬,最近别往镇上凑,听见没?”
李大牛咬着土豆的动作顿住,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野哥你要去…山庙?”他压低声音,眼睛亮得吓人,“我听张猎户说,山庙后半夜总听见铁链响,说是前朝镇妖的…”
“嘘。”林野食指抵在唇上,借着灶火看清少年后颈的薄汗——这小子定是跟在他后头听了半宿。
他伸手替李大牛理了理歪掉的布腰带,语气放软:“我就去看看,天亮前回来。你守着屋,要是听见动静…“他摸出短刀插在桌上,“拿这个防身。”
李大牛攥紧土豆,重重点头。
林野望着他跑远的背影,首到那抹青布衫消失在松树林里,才摸黑背起竹篓。
竹篓最底下垫着干草,石匣裹在里头,每走一步都轻轻撞着他后腰——像在催促。
山风卷着松涛从头顶压下来时,林野正贴着山庙后墙。
月光把庙门的“福”字照得发白,门轴被他抹过松油,推的时候只发出极轻的“吱呀”。
供桌上的香灰积了半寸,他摸出火折子晃亮,照见石壁上那些暗纹——昨夜他用松枝拓下的纹路还在,此刻正随着石匣的震动泛起幽蓝。
“贴者解惑。”石匣在意识里提示。
林野解下竹篓,石匣一接触石壁,整座山庙突然嗡鸣。
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看见石匣表面的纹路正与石壁暗纹重叠,像两张拼图在寻找缺口。
“……未来可望,宿命未定……”
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像有人贴着他耳骨说话。
林野瞳孔骤缩,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余光瞥见石壁暗纹里渗出银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纹路,比之前拓下的多出三道分支。
“检测到未知意识波动,建议谨慎交互。”推演界面跳出警告,林野却伸手按住了那三道分支。
指尖刚触到石壁,整座山庙开始震颤。
供桌上的烛台“哐当”摔碎,他踉跄着扶住香案,就听见头顶传来石块摩擦的声响——正中央的藻井裂开条缝,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
火折子重新亮起时,林野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石阶比他想象的窄,每一步都扬起细碎的粉尘,他数到第二十七级时,听见了滴水声。
密室上积着薄灰,西壁嵌着夜明珠,映得中央半人高的玉碑泛着幽光。
林野凑近时,碑上的刻字突然清晰起来:“御风诀·源本”。
他指尖轻触碑文,冰凉的触感顺着神经窜上来,紧接着是大段大段的文字在脑海里炸开——“推演之法,乃逆天而窥未来…得此术者,当守源碑,护匣中秘…”
“小娃,你还不配碰这些。”
声音像钢钉戳进耳膜。
林野猛回头,就见门口立着个白发老者,青袍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腰间悬着的玄铁铃铛。
老者双眼如电,扫过他怀里的石匣时,瞳孔缩成针尖。
林野的后颈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短刀——这老者的气息太沉,像深潭底下压着块千年玄铁,根本不是淬体境能抗衡的。
“石匣…“老者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铁链拖地,“乃我宗遗物。”
林野的手指扣紧了刀柄。
他望着老者一步步走近,月光从背后的石阶漏下来,在对方脚边投下狭长的影子——
一那影子里,竟缠着若有若无的金色纹路,和石匣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