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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离去后，静思堂重新陷入死寂。唯有烛火在不安地跳跃，映照着谢云归手中那枚冰冷的、沾血的鬼面令。令牌上狰狞的鬼面在光影下扭曲变形，仿佛曹正淳那阴毒的笑脸，无声地嘲笑着她混乱的处境和脆弱的生命。
“血债，必以血偿。”
“静待佳音。”
“书……随意翻阅……或有夫人想知的过往……”
萧决的话，如同冰冷的铁链，一环扣着一环，将她牢牢锁在这风暴的中心，更锁在了他刻意敞开的那扇通往他内心深渊的门前。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被无形力量牵引的无力感席卷而来。谢云归颓然坐回椅中，将那枚鬼面令随意丢在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闭上眼，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脑海中纷乱的画面——父亲绝望的嘶吼，萧决痛彻心扉的泪水，刺客毒刃的寒光，以及他挡在她身前时那宽阔冰冷的背脊……
血仇是真的，如山如岳，压得她喘不过气。萧远山将军和三千将士的冤魂，沉甸甸地横亘在她与萧决之间。她无法替祖父辩解，前世的袖手旁观是既定的事实，是萧决心中永不愈合的伤疤，也是她谢家永远无法洗脱的污点。
可保护……也是真的。金殿上的回护，观星阁上短暂的默许依靠，更是在生死关头，那毫不犹豫用身体挡在她前面的本能反应。那声“有我在”，那按在肩头带着血腥气却沉稳有力的手……这一切，难道仅仅是为了“盟友”的价值？为了利用她对付共同的敌人？
那张记录她前世琐事的素笺……又算什么？是扭曲的仇恨驱使下的病态窥探？还是……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正视的、在血海深仇的缝隙中悄然滋生的……在意？
“小姐……”青黛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安神汤，小心翼翼地走近，看到谢云归苍白的脸色和案几上那枚狰狞的令牌，吓得手一抖，汤碗差点摔落，“您……您快喝点热汤吧，暖暖身子……”
谢云归睁开眼，看着青黛眼中真切的担忧，心头微微一暖。这丫头，是这冰冷漩涡中唯一纯粹的温暖了。她接过汤碗，温热的触感透过瓷壁传来，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青黛，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青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担忧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谢云归一人。烛火噼啪作响，窗外的风声似乎更大了，隐隐夹杂着沉闷的雷声，一场春雨似乎正在酝酿。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书房的方向。那个紫檀木匣，那些泛黄的信笺，那些记录着她前世点滴的素纸……如同潘多拉的魔盒，散发着致命而诱惑的气息。
萧决……他到底想让她知道什么？他默许她探寻，甚至暗示，是想让她理解他刻骨的恨？还是……想让她看到在那仇恨之下，被他自己都刻意忽视的、关于她的痕迹？
巨大的困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拨开迷雾看清真相的冲动，压倒了所有的疲惫和恐惧。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向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