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萧决的瞳孔猛地一缩！她问到了最核心、最残酷、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深渊！
“为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近乎崩溃的嘶哑。他猛地踏前一步，高大的阴影将谢云归完全笼罩！那股狂暴的戾气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实质般冲击着她！
“谢云归！”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吼出她的名字，那声音如同受伤的孤狼在月夜下的悲嗥，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你问我为什么？！”
他的眼睛赤红，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洞穿：“因为我父亲！萧远山！堂堂正三品的云麾将军！他死的时候，身上插着十七支狄戎的狼牙箭！倒在冰天雪地的雁回谷！尸体被野狼啃噬得面目全非！”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在谢云归的心上，也扎在萧决自己的心上。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接到噩耗、天崩地裂的瞬间。
“为什么？！”他猛地抓住谢云归的双肩！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因为那场该死的驰援！因为你们谢家！镇国公谢雍！坐拥北境最强的朔方军，距离雁回谷不过三百里！我父亲率孤军死守待援，血书求援！三封！整整三封血书送到朔方军大营！”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扭曲：“可你们谢家呢？！以‘军令不明’、‘恐中调虎离山之计’为由，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我父亲和麾下三千将士血尽而亡！三千条命啊！谢云归！那是三千条活生生的人命！是我萧决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滚烫的、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冲破了那冰冷坚硬的外壳，从他赤红的眼眶中汹涌而出，顺着他冷硬的脸颊滚落！那泪水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悲怆，砸在谢云归的心头，沉重得让她窒息。
“他是我爹！”萧决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血的绝望，“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你们谢家……你们谢家的袖手旁观，就是帮凶！是刽子手！此仇不共戴天！我萧决……岂能不报？！”
他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仿佛要将这刻骨的仇恨也摇进她的骨髓里：“前世？呵……前世！我恨不能将你谢家满门挫骨扬灰！可……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他死死地盯着她苍白惊恐的脸，眼神痛苦而挣扎，如同陷入无间炼狱，“为什么是你谢云归？！”
他猛地松开她，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踉跄后退一步，指着自己的心口，声音低哑得如同梦呓，充满了自我厌弃的迷茫：“为什么……我会留意你？留意那个仇人之女的一举一动？留意你买了什么玉佩，喜欢什么糕点？为什么……在金殿之上，看到你拿着那所谓的‘秘录’站出来，我……我竟会下意识地想挡在你前面？！”
他痛苦地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冲垮了那个永远冷硬、永远掌控一切的刑部尚书的面具，露出底下那个被仇恨和某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撕裂得血肉模糊的灵魂。
“我不知道……谢云归……我不知道……”他颓然地靠在冰冷的书架上，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被命运玩弄的无力感，“我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