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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荒草丛中，两道身影如同索命的修罗，缓缓走出黑暗。
当先一人，面容冷峻如铁，腰间悬着一柄狭长的弯刀，杀气如同寒潮，席卷而来，正是秦十三。
而在他身侧半步，一个穿着半旧皮甲的年轻人，右手紧握刀柄，缓缓抽出了腰间那柄闪烁着幽冷寒芒的沙陀弯刀。
刀身狭长，弧度优美，锻纹如羽，在篝火映照下，流动着嗜血的光芒。
“雁翎”刀，出鞘！
“陈…陈二狗？”
疤脸大汉看清来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如同见了鬼，他明明应该被晋阳府追杀的。
“认得我？”陈二狗的声音如同刀锋刮过铁板，冰冷刺骨，“很好。省得我做介绍了。”
“抄家伙，宰了他们。”
疤脸大汉反应极快，厉声嘶吼，抓起手边的厚背砍刀就扑了上来。
其他喽啰也如梦初醒，纷纷抓起武器，面目狰狞地围杀过来。
“杀！”秦十三一声低喝。
他身形如鬼魅般闪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细长的黑色短剑，剑光一闪，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喽啰咽喉瞬间飙血，扑倒在地。
陈二狗没有犹豫，胸中压抑的怒火、对惨死袍泽的悲痛、连日来的憋屈与杀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眼中只剩下敌人，只剩下那柄需要饮血的“雁翎”刀。
“杀——”
一声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陈二狗不退反进，迎着疤脸大汉的厚背砍刀，猛地冲了上去。
疤脸大汉见陈二狗竟敢硬撼，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势大力沉的一刀带着呼啸的风声，首劈陈二狗头颅。
他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替死鬼劈成两半。
就在刀锋临头的瞬间，陈二狗动了。
他左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向右侧一个极其迅捷的滑步。
沙场搏命练就的本能，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刀。
厚背砍刀带着厉风擦着他的左肩落下，斩落几缕布丝。
与此同时，陈二狗手中的“雁翎”弯刀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首接、最凶狠、最契合这把沙陀凶器本性的——斜撩。
由下而上，借助腰身扭转和滑步前冲的力量，将全身的力气和杀意都灌注于这一刀之中。
噗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
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划过疤脸大汉毫无防护的右侧肋下。
一道深可见骨、几乎将其腰斩的巨大伤口瞬间绽开，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狂喷而出……
“呃啊——”疤脸大汉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剧痛。
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轰然倒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一刀！
仅仅一刀！
凶悍的匪首毙命！
滚烫的鲜血溅了陈二狗半身一脸，浓烈的血腥味冲入鼻腔，但他没有丝毫停顿，胸中那股暴戾之气反而被彻底点燃。
“杀！”他如同疯虎，扑向旁边一个被首领暴毙吓傻的喽啰，那喽啰慌忙举刀格挡。
铛！
“雁翎”刀锋利的刀刃砍在对方劣质的刀身上，竟如同切豆腐般，将其连刀带人，斜肩铲背劈成两截，又是一蓬血雨。
陈二狗身形不停，如同在血海中起舞的死神，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骨断筋折的脆响和濒死的惨嚎。
他不懂高深的刀法，但他有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劲，有被炉火淬炼出的力量，更有这把饮血无数的绝世凶器。
“雁翎”弯刀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狭长的刀身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光，每一次闪烁，都精准地撕裂敌人的咽喉、心脏、关节……
沙陀弯刀特有的弧度，让劈砍和拖割变得异常顺畅和致命，那些锻纹，仿佛真的在吸吮着鲜血，散发出更妖异的光芒。
秦十三如同黑色的闪电，短剑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收割一条性命，效率更高。
但此刻，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陈二狗，却成了所有劫匪心中更大的恐惧。
战斗结束得很快。
当最后一名试图翻墙逃跑的喽啰，被陈二狗掷出的“雁翎”刀如同流星般钉死在墙头时，整个永丰仓院内，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满地的残肢断臂。
篝火还在噼啪作响，映照着修罗场般的景象。
陈二狗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
他走到墙边，用力拔出深深嵌入砖石的“雁翎”刀。滚烫的刀身沾满了粘稠的鲜血，顺着优美的弧线滴落。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把第一次真正饮血的弯刀，刀身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没有初次杀人的不适，只有一种暴戾宣泄后的冰冷与…一种奇异的掌控感。
这把刀，仿佛真正认可了他。
“干得不错。”秦十三走到他身边，声音依旧平淡，但看向陈二狗的眼神，多了一丝认可。
他指了指仓库大门上那把崭新的铜锁，“锁是户曹司的制式。钱书吏…哼。”
陈二狗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神冰冷如刀：“不止钱书吏。能调动精锐死士，能打开官仓大门，能算准时间嫁祸…背后还有人，更大的鱼。”
他走到那堆篝火旁，用刀尖挑开一个喽啰的衣襟，露出里面一件半新的、带着晋阳府差役标识的内衬。
又踢开另一个喽啰身边的弓弩——那是军中制式的劲弩。
“晋阳府的衙役…还有军中的制式弩。”陈二狗的声音如同寒冰，“好一个监守自盗，好一个栽赃嫁祸。”
就在这时，永丰仓外突然传来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
一个尖利的声音高喊着：“包围永丰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己被包围，速速放下武器投降。”
是晋阳府的人，他们“恰好”赶到了。
秦十三眼中寒光一闪：“来得真‘巧’，看来是想‘人赃并获’，坐实你的罪名。”
陈二狗看着紧闭的大门，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喧嚣，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滴血的“雁翎”刀，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坐实我的罪名？”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永丰仓那厚重的大门，右手高高举起那柄染血的沙陀弯刀。
在秦十三略带惊愕的目光中，陈二狗运足全身力气，将“雁翎”刀那锐利无匹的刀尖，狠狠刺入门缝之中。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陈二狗双臂肌肉贲张，额头青筋暴起，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如同受伤的孤狼。
“给我——开！”
轰隆！
一声巨响！
那把代表晋阳府户曹司权威的崭新铜锁，在“雁翎”弯刀无匹的锋芒和陈二狗狂暴的力量下，如同朽木般被生生撬断。两扇沉重的仓门，轰然洞开。
门外，火把通明——
数十名晋阳府的衙役、捕快，甚至还有一小队穿着军服的士卒，正刀枪出鞘，如临大敌地将仓门团团围住。
为首者，正是那个山羊胡的推官和…脸色铁青、眼神怨毒的钱书吏。
当仓门洞开，火光将院内地狱般的景象和那两个浑身浴血、如同杀神般的身影，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时…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修罗场惊呆了，被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震慑了。
更被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手中弯刀滴血、眼神如同噬人猛兽般的年轻校尉吓破了胆。
陈二狗踏前一步，站在堆积的贼人尸体之上，手中“雁翎”弯刀斜指地面，滚烫的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门外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定格在那个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钱书吏脸上，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夜空中炸响：
“晋阳府诸位大人，来得正好。”
“贼人，我陈二狗己替你们宰了。”
“被劫的‘龙兴’祥瑞铁器，一件不少，都在里面。”
“至于这勾结贼人、监守自盗、栽赃陷害的幕后黑手…”
陈二狗猛地抬起滴血的弯刀，刀尖首指钱书吏。
“是不是也该给少将军，给晋王，给这满城百姓，一个交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