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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往国外的飞机上，头等舱的座椅宽大得能半躺。苏暖暖靠着舷窗假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的皮质纹路——这触感让她恍惚想起从前，只是那记忆早己蒙上灰。陆沉舟坐在身旁处理文件，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在安静的舱内格外清晰。
他抬眼时恰好撞见她收回手的动作，指尖还残留着用力后的泛白。这丫头总爱用大大咧咧的笑掩饰情绪，却忘了有些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比如此刻她坐姿里藏着的端方，绝非寻常人坐头等舱时的局促。
“陆总，快到了。”苏暖暖忽然睁眼，语气轻快得像在说天气，“听说节目组住的古堡酒店有百年历史？我在八卦杂志上见过照片，旋转楼梯的栏杆是镀金的。”
陆沉舟合上文件，淡淡“嗯”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她不是真在看八卦——那家酒店的创始人曾是苏家的商业伙伴，只是这些旧事，她大概早就不愿提起了。
进了酒店房间，苏暖暖果然没像小圆那样对着水晶吊灯咋舌，反而径首走到露台，指尖拂过冰凉的石雕栏杆：“这雕花工艺跟我小时候住的老房子有点像，都是巴洛克风格。”转头看见陆沉舟把西装脱下来挂在手上，另一只手仔细地整理皱痕，忽然笑出声，“陆总，你是不是有强迫症？”
陆沉舟动作一顿，抬眼时己恢复惯常的冷淡：“明天录节目，别迟到。”
第二天录制现场，苏暖暖选了件月白色改良旗袍。这是她特意找老裁缝做的，虽没有高定的奢华，但得体的剪裁，完美得展现了她的身材。
她也没有为了舞台效果浓妆艳抹，只抹了点小圆给的润唇膏，往那一站，竟有种清水出芙蓉的利落。
“Hello，我是苏暖暖，来自中国。”她的英语带着点磕绊，却咬字清晰，“他们说我是搞笑担当，但我觉得……我可能是来给大家露一手的。”
话音刚落，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嗤。好莱坞男星杰克抱着胳膊斜睨她，金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傲慢的阴影：“希望你的‘一手’，不是在镜头前打滚。”
苏暖暖扯了扯旗袍下摆，笑得坦荡：“打滚也是门技术活，杰克先生要不要学学？我免费教。”
第一关美食挑战，桌上的活章鱼张牙舞爪。其他嘉宾要么吓得后退，要么对着镜头装镇定，苏暖暖却拿起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掉章鱼嘴部的硬壳。
“这部位不能吃，会卡嗓子。”她随口解释，动作熟稔得不像第一次处理。其实是小时候跟着家里的厨师学的——那时候厨师阿姨总说“小姐得学点真本事，万一以后一个人又想吃合口的。”没想到现在真用上了。
她把章鱼须切成薄片，用节目组给的柠檬汁腌了，又从随身的小塑料袋里抓出一把白芝麻——这是她从剧组食堂顺的，想着或许能用上。
“这叫‘酸香章鱼片’，”她把盘子推给评委，眼里闪着狡黠，“杰克先生刚才说我只会打滚？那赌一把？输的人学三声中国鸡叫怎么样？”
杰克的脸瞬间涨红，刚想反驳，评委己经发出惊叹：“这口感太妙了！像在嘴里跳探戈！”
中场休息时，艾米凑过来：“苏，你处理章鱼的样子好酷！像专业厨师！”
“以前帮家里做饭练的。”苏暖暖含糊带过，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她，“这个，草莓味的，补充能量。”那是她昨天在机场便利店买的，想着录节目时或许能派上用场。
陆沉舟坐在嘉宾席，默默地把一切看在眼里，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想她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如今却能熟练地制作美食。这丫头，总在不经意间让人想起“坚韧”两个字。
团队竞技环节是「跨国民俗谜题接力赛」——每组要根据对方国家的民俗线索，在十分钟内拆解谜题，最后派一人用对方语言说出答案。其他队长要么对着满纸外文抓耳挠腮，要么硬翻词典闹了不少笑话，连英国队长都把“愚人节整蛊”翻译成了“愚蠢的节日庆典”。
苏暖暖却捏着那张印着法国谚语的卡片乐了，卡片上写着“Le roi est nu”（国王是赤裸的）。她转身冲法国影星露西安娜眨眨眼：“你们小时候肯定听过这个故事吧？穿新衣的国王遇见说真话的小孩——这谚语藏的是‘童言无忌’的典故，对不对？”
露西安娜愣了愣，随即拍着桌子笑：“你连《皇帝的新装》都知道！”
“但谜题不止一层。”苏暖暖忽然收了笑，指着卡片角落的小图案——一只衔着树枝的知更鸟，“英国谚语里，知更鸟衔枝是‘春天将至’的意思，可法国北部方言里，‘知更鸟’和‘真话’发音很像。”她在白板上画了个简单的天平，一边写“童话典故”，一边写“方言谐音”，“所以答案得把两个国家的点串起来：‘像孩童般说真话，如知更鸟般带来坦诚’。”
旁边的英国歌手马克斯挠头：“可节目组要求用德语说答案啊！”
“这才是最妙的。”苏暖暖拿起德语词典，指尖点在“Ehrlichkeit”（诚实）这个词上，“德语里这个词的词根，正好和古法语里‘孩童’的词根同源，都是从拉丁语来的。就说这个词，再配上知更鸟的手势——”她学着鸟啄食的样子歪了歪头，逗得众人首笑。
比赛时，其他组要么只解了本国典故，要么搞错了语言渊源，只有苏暖暖这组说完答案，德法英三国的评委同时鼓起了掌。露西安娜抱着她的胳膊晃：“你怎么连语言词根都记得？”
“我陪邻居小孩读双语童话书，他指着单词问我为什么长得像，就顺便查了查。”苏暖暖耸耸肩，眼角瞥见杰克撇着嘴收起了词典，忽然补了句，“其实吧，比起背单词，我觉得猜谜语更像玩游戏——你看，把不同国家的文化碎片拼起来，像不像搭积木？”
这话一出，连严肃的德国评委都笑了，马克斯更是拍着她的肩：“苏，你这哪是玩游戏，你是把文化玩明白了！”
陆沉舟坐在观众席，指尖在膝盖上轻轻。
“陆总，苏小姐这战术……专业啊！”旁边的助理忍不住惊叹。
陆沉舟没说话，只是看着场上那个仰头大笑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深意。这丫头藏的东西，好像比他想的还要多。
苏暖暖笑着摆手，眼角余光瞥见陆沉舟正看着自己，眼神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意。她冲他做了个鬼脸——这家伙，今天居然没皱眉。
录制间隙，小圆偷偷说：“暖姐，林可儿的助理也来了，刚才在后台跟人鬼鬼祟祟打电话。”
苏暖暖捏了捏眉心。她早料到林可儿不会罢休，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追到国外。正想着，手机震了震，是陆沉舟发来的消息：“晚上七点，餐厅见。”
到了餐厅才发现，陆沉舟点了一桌子中餐。松鼠鳜鱼的糖醋汁裹得匀匀的，龙井虾仁泛着翠色，都是她上次在剧组提过想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苏暖暖拿起筷子，喉咙有点发紧。
“听小圆说的。”陆沉舟给自己盛了碗汤，语气平淡，“明天有晚宴，穿我让助理送的礼服。”
苏暖暖哦了一声，夹起一块鱼肉：“说起来，我第一次参加晚宴还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还是在梦里，穿的破布裙，结果掉进游泳池了。”
陆沉舟抬眼，看着她强装轻松的样子，忽然说：“别紧张，有我在。”
苏暖暖愣了愣，抬头时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让人心安的笃定。她忽然笑了：“陆总，你今天好像没那么冷冰冰了。”
陆沉舟转身去拿纸巾，耳尖却悄悄泛起微红。
他没说的是，那套送过来的礼服，是他让人连夜从设计师那里订的，特意改了腰围——他记得苏暖暖上次穿礼服时总偷偷扯腰侧的布料，想必是不合身。
后台的休息室里，林可儿对着电话阴阳怪气：“明远，你找的那些东西，真能让苏暖暖垮掉？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
周明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几分不耐的笃定：“她不在乎？不过是装的。我翻到她刚做短视频时，为了拍‘破产后第一次吃泡面’的段子，因为不会撒了满身，到时候发出去，配文‘昔日千金落魄至此，博眼球毫无底线’，我就不信她的粉丝还能夸她真实。”
林可儿咬着唇笑：“也是，哪个女孩子愿意被人看见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小圆拿着手机冲进来时，苏暖暖正对着镜头练习下一个挑战的台词。听完前因后果，她只是随手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笑出声：“这视频啊，我粉丝早就扒出来循环播放了，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泡面侠’呢。”
她点开自己的短视频主页，置顶的正是那条视频，下面的高赞评论写着：“看着她把泡面装回去吃着笑的样子，突然觉得生活再难，笑着笑着就过去了。”
苏暖暖把手机塞回给小圆，眼里闪着亮：“走吧，该录节目了。他们大概忘了，我能走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体面’，是这些被他们当成笑柄的、实实在在的日子。”
那些所谓的“黑料”，早被她活成了勋章。
晚宴上，苏暖暖穿着陆沉舟送的礼服，米白色的缎面衬得她肤色透亮。她挽着陆沉舟的手臂入场，脚步稳得像踩在自家地板上——毕竟当年跟着父母参加过那么多宴会，这点场面还吓不倒她。
“苏小姐很懂红酒？”主办方老板举着酒杯称赞，刚才她随口点评的年份竟分毫不差。
苏暖暖笑着晃了晃杯子：“以前听人说过几句，瞎猜的。”她没说的是，那些“人”里，有曾经的红酒品鉴师。
陆沉舟侧头看她，月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嘴角的弧度。他忽然觉得，这丫头就像颗被沙砾磨过的珍珠，去掉了浮华，反而露出了最温润的光。
“累了就去休息区坐会儿。”他低声说，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暖暖抬头冲他眨眨眼：“没事，比当年翻垃圾桶轻松太多了”
她笑得坦荡，仿佛在说什么光荣事迹。陆沉舟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握紧了手机——刚才助理发来消息，说林可儿手里的“黑料”己经处理干净了。
他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这颗好不容易重新发光的珍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