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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正院金砖上切割出整齐的光影，鎏金香炉里焚着的百合香袅袅升腾，将殿内烘托得静谧而庄重。素心正为我簪上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镜中映出的面容尚带着几分未脱的少女清韵，月白色缂丝旗袍勾勒出纤细的身形，领口袖口用银线绣着缠枝莲纹，是我素来喜欢的素净样式。
"主子，年侧福晋的仪仗己到府门了。"素心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我鬓边的碎发上顿了顿，"前院的张嬷嬷回话说，皇上特旨赏了她金册金宝，那八抬大轿上嵌的东珠，比您当年入府时......"她猛地噤声，抬眼望我时眼底满是不安。
我对着镜面抚平袖口的褶皱，语气听不出波澜："知道了。把那件石青色披风取来，今日风大。"
年世兰进府的消息像投入静水的石子，早在三日前就搅得王府上下不得安宁。皇西子胤禛侧福晋，年羹尧之妹——这两个头衔叠加的分量，足以让满京城的人都侧耳倾听。皇上对年羹尧的倚重日深，这桩婚事与其说是赐婚，不如说是帝王心术在后宫的延伸，这点我与胤禛彼此心知肚明。
窗外忽然传来喧天的鼓乐声，夹杂着内侍尖细的唱喏。我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锦帘一角，只见正门前车马粼粼，一色的红绸软轿抬着妆奁，队伍逶迤足有半条街长。为首的八抬大轿通体朱漆，轿顶嵌着碗口大的东珠，在秋阳下晃得人眼晕——那规格莫说我当年以嫡女身份入府未曾有过，便是府中几位老格格见了也难免心惊。
"好大的排场。"素心忍不住低语，指尖将锦帘攥得更紧。
我放下帘子，转身坐回铺着狸皮软垫的圈椅里，拿起案头的《金刚经》随意翻着，书页上朱砂批注的字迹尚带着初入府时的青涩："新妇入门，总是要风光些的。"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内侍唱喏："王爷驾到——"
胤禛身着玄色常服走进来，锦袍上用银线绣着暗纹蟒龙，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峻。他身后的李德全捧着个明黄托盘，上面放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凤凰展翅的造型栩栩如生，尾羽上垂落的珍珠随步伐轻轻晃动，流光溢彩得近乎张扬。
"瞧你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替我拨开发髻上歪斜的珠钗，指尖带着微凉的秋意，"前院闹得像打翻了戏台子，你倒有心思看佛经。"
我合上书页，抬眸望他："王爷是来给臣妾送赏赐的？"
他挑眉，示意苏培盛上前："这补品赏赐于你，说你身子弱，不便劳心，先着年侧福晋协理府中庶务。还有这步摇，你且收着，改日有宴饮时戴。"
我看着那支步摇，点翠的羽毛绿得近乎妖异，珍珠圆润却透着冷光。协理庶务——王爷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年家的势力需要在王府内有相应的彰显。指尖触到冰凉的珠串时，我忽而想起此前初入府中，胤禛亲手为我簪上的那支白玉兰簪，素净得如同他彼时看我的眼神。
"臣妾谢王爷赏赐。"我接过步摇递给素心，"收进库房吧，日后再说。"
胤禛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往怀里带了带，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不恼？"
"为何要恼？"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锦袍下的身体隔着衣料仍透着寒意，"王爷添了侧福晋，是府里的喜事。年妹妹年轻貌美，又有母家撑腰，理当得些体面。"
他低笑一声，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闷闷的："你啊，总是这样滴水不漏。"那声叹息里裹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年羹尧在西北战功赫赫，此举也是为了安抚人心。府里的事有我，你不必操心。"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胤禛的多疑与腹黑，在这深宅之中是最好的屏障，只是这屏障之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权衡与算计，连我也未必能完全看透。就像他此刻拥着我的姿态，温存里总带着几分审视，仿佛在掂量我每一句话的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