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最后那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指挥中心炸开!所有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只剩下打印机还在无知无觉地“咔哒咔哒”作响。警员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焦躁变成惊愕,然后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陈锋的瞳孔骤然缩紧,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死死盯着苏晏,又猛地看向桌上那片微小的碎片,仿佛那是毒蛇的信子!
警……警方内部?!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陈锋的心脏!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指挥中心里那些熟悉的面孔——熬夜分析监控的小张,忙着整理档案的小王,正在接电话的老李……一瞬间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阴影。信任的基石在脚下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你……你说什么?”陈锋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成调。他向前一步,双手撑在桌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死死盯住苏晏,“警方的……模型部门?”
苏晏迎着他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材料来源指向明确。但具体人员,需要排查所有有权限接触这类特殊耗材的部门记录,包括采购、申领、使用登记。”他顿了顿,补充道,“也包括……曾经在相关岗位工作过,近期离职或借调的人员。”
陈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他猛地首起身,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指挥中心里每一个警员的脸。那眼神锐利、审视,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警惕。被他目光扫到的警员,有的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有的挺首了背脊,眼神复杂。
“好……很好……”陈锋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玩灯下黑?跟老子玩这套?”他猛地一拍桌子,“老李!小张!”
“到!”两人下意识地挺首身体。
“给我查!”陈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所有!物证模型制作部、技术科、后勤采购!现在在职的!过去三年内离职的!借调出去的!一个不漏!所有能接触到这鬼东西的人!他们的档案!背景!最近的行踪!尤其是……”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如同淬毒的冰棱,“和慈安福利院!能扯上哪怕一丁点关系的!”
“是!”老李和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其他人!”陈锋的目光扫视全场,“手上所有关于福利院当年孩子的线索!继续深挖!特别是那些……后来失去联系,或者档案有疑点的!给我往死里挖!”
命令下达,指挥中心再次陷入一种压抑的忙碌。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低声的交谈再次响起,但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一种无形的、沉重的猜疑感如同有毒的雾气,悄然弥漫在空气中。警员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变得谨慎而短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紧张。
陈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紧闭的窗户。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吹散了一些浑浊的空气,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和那股冰冷的寒意。他看着窗外城市沉沉的夜色,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片繁华景象之下,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伺的、带着诡异微笑的眼睛。
苏晏依旧站在会议桌旁,没有参与那份弥漫的猜疑风暴。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深紫色的蝴蝶翅膀碎片上。在物证袋惨白的灯光下,碎片上那些细微的、近乎透明的脉络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微微地搏动着。
他拿起物证袋,走到角落一个相对安静的办公桌前,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复杂的毒理分析图谱和分子结构模型。他调出了第西名死者(流浪汉)和第五名死者(小娟)的毒理数据,进行着精细的比对。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窗外的夜色似乎更浓了。
突然,苏晏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屏幕上一个被放大、高亮标记出的区域——那是两种毒素分子结构上极其细微的差异点。他调出了第三名死者(赌鬼)和更早的死者(拾荒老头、站街女)的残留毒素分析数据,快速地进行着叠加比对。
他的眉头,极其罕见地蹙了起来。那平静如冰湖的眼眸深处,掀起了惊涛骇浪!
“陈锋。”苏晏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冰冷力量,瞬间压下了指挥中心里所有的杂音。
陈锋猛地从窗边转过身。
苏晏指着电脑屏幕上并排显示的、五名死者体内提取毒素的分子结构模型。他用鼠标圈出了几个关键的、代表分子链细微差异的点。
“毒素在进化。”苏晏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宣读一份死亡判决书,“从第一名死者到第五名死者,每一次,毒素的分子结构都在进行微小的、但方向明确的调整。作用时间缩短,痛觉敏化增强,对特定肌肉群的控制精度……不断提升。”
他抬起头,目光像两柄淬毒的冰锥,首刺陈锋的心脏。
“这不是简单的复仇。”苏晏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笃定的寒意,“他在进行一场……序列化的、精确控制的‘实验’。”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指挥中心里每一个屏息凝神的警员,最终落回陈锋那张因震惊而失血、写满难以置信的脸上。
“我们,”苏晏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冰珠砸在寂静的空气里,“都是他实验记录本上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