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症监护室外的走廊，灯光惨白得如同停尸房的冷柜。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混合着一种属于绝望的冰冷气息。空气凝滞，只有偶尔从紧闭的ICU门内传出的、被门板过滤得模糊不清的仪器报警声，像垂死者的呜咽，敲打着门外每一个人的神经。
苏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站着。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病号服，外面松松垮垮地披着自己的深蓝色勘查服——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地下室的灰尘、陈锋的血迹、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被洗涤过却依旧顽固的化学品气味。左手腕缠着厚厚的绷带，纱布下是林屿留下的、如同毒蛇咬啮般的伤口，此刻正传来一阵阵灼热而深沉的刺痛，仿佛有东西在那痂皮下蠕动、生长。
他站了很久。久到双腿因为虚弱和毒素残留的麻痹感而微微颤抖，久到后背被墙壁冰冷的瓷砖冻得失去知觉。但他没有动。他的目光，好像穿过走廊惨白的光线和那扇隔绝生死的厚重门板，死死地“钉”在门内那张病床上。
陈锋就在里面。
王副队带来的消息像淬毒的冰锥，一遍遍在他的脑海里穿刺：神经系统严重损毁……心肌创伤……皮肤大面积撕脱伤……额头的十字疤痕……多器官衰竭……希望渺茫……
每一个字，都对应着地下室里他亲手施加的“抢救”——那粗暴的心肌刺激，那撕裂凝胶的蛮力，那架着他冲出毒气时的撞击……他保住了陈锋的心跳，却也亲手在他身上刻下了更多、更深的伤痕。
“标本07：观测者A。状态：最终固化（未完成）。完成度：99.7%。”
笔记本上那冰冷工整的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视网膜上。
99.7%。
只差那0.3%。只差那片深紫色的蝴蝶碎片，没能嵌入陈锋的胸膛。
是他。是他用手术刀钉住了林屿的手，也钉碎了那最后0.3%的“完美”。是他让陈锋停留在了这99.7%的、生不如死的“未完成”状态。
“污染指数：归零 √”
林屿死了。他用自己的死亡，为陈锋的污染画上了对勾。他成功地，将陈锋这个曾经最执着的追踪者，变成了他“作品集”里最接近完美的、永恒的标本——一个活着的、痛苦的、带着他烙印的坐标。
而自己……
苏晏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缠着绷带的左手腕上。
“新标本：苏晏。状态：污染中。完成度：0%。标记：左手腕（初始坐标）。”
“污染中……”
那三个字，像活的蛆虫，在绷带下的伤口里蠕动。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让那刺痛感更加清晰，提醒着他那无法摆脱的、被林屿强行赋予的“标本师”身份。林屿用生命完成了最后的“雕琢”——不是用刀，而是用语言，用那本烧焦的笔记本，用这手腕上永不愈合的伤口，将一个名为“标本师”的诅咒，如同病毒般，种进了他的灵魂。
冰冷的寒意，从手腕的伤口处，顺着血管和神经，无声无息地蔓延至西肢百骸，最终冻结了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像被投入冰水中的精密仪器，正在被一层无形的、粘稠的寒冰缓慢覆盖、冻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