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炎的声音很温和,带着师长特有的关切与循循善诱。但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却锐利得如同实质的探针,牢牢锁定着林夜,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从灵魂到记忆,都彻底剖析开来。那看似随意的问询,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敲打在林夜紧绷的神经上。
秘密?【超神召唤】系统!这是他立足这个世界的根本,也是绝不能被任何人知晓的底牌!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林夜的心脏在胸腔内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又在冰冷的压力下迅速冷却。灵魂深处刚平复的刺痛再次加剧,如同警铃。他强迫自己迎向秦无炎的目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少年人面对强大师长时的紧张和茫然。
“秦导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林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虚弱,这是真实的疲惫,此刻成了最好的伪装,“契约雷光鹰…是侥幸。在密林深处,它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状态很差…我只是…拼尽全力,用了学府手册上记载的基础契约法阵,赌了一把…”他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依旧苍白的脸和身上未愈的擦伤,“代价…您也看到了。”
他避重就轻,将一切归结于运气和拼命,同时隐晦地暗示自己付出了惨重代价,符合常理。至于“基础契约法阵”这种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但至少是一个说得过去的、表面上的解释。
“哦?基础契约法阵?”秦无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玩味。他缓缓踱步,灰布袍在夜风中轻摆,目光却依旧如同实质般落在林夜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古董,“一个0转1级,精神力微弱到连史莱姆都未必能契约成功的新生,用最垃圾的基础契约法阵,强行契约了一头拥有君王血脉、处于警惕状态(哪怕虚弱)的十级精英雷光鹰?而且,契约反噬只造成了不到10%的灵魂损伤,精神力枯竭却没崩溃,甚至还初步建立了精神链接通道?”
秦无炎每说一句,林夜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对方根本不信!这些细节,在真正的行家眼里,处处都是破绽!
“这概率…”秦无炎停下脚步,站在离林夜不足三米的地方,温和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锐利,“比虚空主宰明天就宣布跟蓝星和平共处的可能性还要低。”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石柱顶端,雷光鹰感受到那股锁定林夜的、带着审视与压迫的精神力,以及林夜身上传来的强烈戒备与紧张,它再次发出充满警告的低沉咆哮!周身的雷光暴涨,电弧跳跃得更加狂暴!空气被电离,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它对秦无炎的敌意飙升到了顶点!若非灵魂烙印的强制约束和对秦无炎身上那股深不可测气息的本能忌惮,它恐怕己经发动攻击!
秦无炎仿佛没看到雷光鹰的威胁,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住林夜。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穿透表象、首指核心的洞察力!
林夜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丢在手术台上,每一个细胞都在那目光下无所遁形!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体内的【超神召唤】系统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冰冷的警告如同红色警报在意识核心疯狂闪烁!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精神探查!】
【警告!系统存在暴露风险!启动深层伪装协议…】
【伪装层构建…10%…30%…】
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带着系统特有冰冷逻辑的精神屏障,在林夜灵魂核心外悄然构筑,试图隔绝那无孔不入的探查。
秦无炎的目光微微一动,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异常”。他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触摸到了一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而规则的“壁障”?但这感觉一闪而逝,如同错觉。
他深深地看了林夜一眼,那目光中的锐利和探究缓缓收敛,重新化为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深处,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好了,小家伙,不用那么紧张。”秦无炎摆了摆手,那股笼罩整个塔顶的磅礴精神力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夜风重新灌入,吹散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这个力量为尊的世界。只要你的力量用于守护而非毁灭,学府…或者说我,并不介意这力量来自何方。”他语气温和,带着一种开明的包容,但林夜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前提是,你的力量可控,且立场正确。
秦无炎的目光转向依旧高度戒备、雷光闪耀的雷光鹰,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远古天空雷鹰的血脉…君王级的潜力…小家伙,你确实捡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漏’。”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福祸相依!君王血脉的桀骜不驯是刻在骨子里的!你现在靠着某种…嗯,‘特殊手段’强行契约,但灵魂链接脆弱不堪,忠诚度低得可怜!一旦它恢复力量,或者你遭遇重创无法维持烙印压制,第一个反噬你的,就是它!”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林夜瞬间清醒!秦无炎的话,首指核心矛盾!他现在和雷光鹰的关系,就像抱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核弹!表面的秒杀威风,掩盖不住底下汹涌的致命危机!
“求导师指点!”林夜毫不犹豫,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这是真心求教,也是转移对方对“秘密”持续关注的策略。
秦无炎对林夜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林夜,又看向雷光鹰:“指点谈不上,只是给你指条路。召唤师的根本,在于‘羁绊’而非‘奴役’!尤其是面对这种拥有极高智慧和潜力的君王血脉,单纯的强制命令和灵魂压制,只会积累更深的仇恨,最终导向毁灭!你需要建立真正的‘羁绊’!让它认可你,甚至…需要你!”
“认可?需要?”林夜眉头紧锁。让一头视凡人为蝼蚁的君王级巨鹰认可甚至需要自己?这听起来比强行契约还要困难!
“没错。”秦无炎走到塔顶边缘,俯瞰着下方灯火阑珊的学府和远处黑暗笼罩的荒野,“羁绊有很多种。共同的信念,守护的目标,血脉的共鸣,力量的吸引…甚至是,共同的敌人!”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下方山崖深处那若隐若现的紫色幽光。
“而你现在,连最基本的沟通都做不到,谈何羁绊?”秦无炎转过身,目光变得锐利如刀,“十天!我给你十天时间!”
“十天之内,我要你做到三件事!”秦无炎竖起三根手指,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第一,彻底修复你的灵魂损伤!这是你掌控精神力的基础!拖着一身伤,你连站在它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将精神链接(Lv1)的熟练度提升至‘精通’级别!做到意念传达清晰无误,能稳定感知它的状态和大致情绪!这是沟通的前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夜,“十天内,在不使用【精神鞭笞】强制命令的前提下,让它主动响应你一次战斗指令!哪怕只是最轻微的一次配合!”
“什么?!”林夜瞳孔骤缩!前两条虽然艰难,但至少目标明确,努力就有方向。但这第三条…让那头恨不得把自己撕碎的君王主动配合?还是在十天内?这简首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石柱顶端的雷光鹰似乎也听懂了秦无炎的话,发出一声充满嘲讽和不屑的尖利鸣叫!巨大的翅膀猛地张开,带起一阵狂风,仿佛在说:痴心妄想!
“觉得不可能?”秦无炎看着林夜和雷光鹰的反应,脸上的笑意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你和它的结局,要么是你被它反噬而死,要么就是它在你成长起来之前,就被你或者别人提前扼杀!一头无法掌控的君王级召唤兽,对任何人都是巨大的威胁!学府高层…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
冰冷的现实如同重锤砸下!秦无炎的话绝非危言耸听!无法掌控的力量,本身就是原罪!
“记住,小家伙。”秦无炎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沉重,“力量从来不是免费的礼物。你选择了强行握住这柄双刃剑的剑刃,就要有被割得鲜血淋漓、甚至粉身碎骨的觉悟!十天,是你的机会,也是你唯一的生路!”
他不再多言,灰袍身影在夜风中微微一晃,如同融入月光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在凛冽的夜风中回荡:
“十天之后,我会再来。希望…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和一只不那么想啄死你的鹰。”
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混合着冰冷的危机感,瞬间将林夜淹没!秦无炎的离去并没有带来轻松,反而让那份“十天期限”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他的头顶!
石柱上,雷光鹰冷冷地瞥了林夜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和“你死定了”的意味。随即,它再次高傲地转过头,望向星空,将渺小的林夜彻底无视。
林夜站在原地,夜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灵魂的刺痛,精神的疲惫,契约兽的敌意,导师的考验,高层的潜在威胁…如同沉重的锁链缠绕着他。
但他漆黑的瞳孔深处,那抹冰冷决绝的光芒,却在巨大的压力下,如同淬火的钢铁,变得更加凝练和锋利!
十天!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石柱顶端那孤傲的蓝色身影,又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手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强行契约时灵魂撕裂的剧痛。
“羁绊…认可…需要…”他低声重复着秦无炎的话,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刻入心底。
没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夜风,眼神彻底化为一片冰封的战意!
“那就…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