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盯着掌心的金色纹路,指腹轻轻那道“镇”字轮廓。
热流顺着血管窜到指尖时,他忽然感觉识海一震,像有根细针在意识深处挑开了层薄纱。模糊的山川脉络在眼前闪过,最终定格成一组坐标:城南,鹰嘴崖,海拔八百米。
“林舟?”苏婉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迅速攥紧手掌转身,看见她怀里抱着本泛黄的皮质笔记,发梢还沾着工厂废墟里的灰。
“我翻了爷爷的旧物箱,”她翻开笔记,指腹抚过某页被红笔圈住的“青冥谷”三个字,睫毛轻颤,“他二十年前的游记里写,这里的山雾会吸走神识,可他每年清明都要去……”
“那不是游记。”刘婶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这位总在晚晴花店门口晒太阳的老妇人不知何时站到了路灯下,手里攥着支银簪子。林舟认得,那是苏婉莹上周送她的旧物,说是从爷爷遗物里翻出的。
此刻银簪与林舟颈间的玉佩正微微发烫,两枚物件上的云纹竟慢慢重合,在两人之间投下淡金色的光。
刘婶着银簪的手在抖:“我家老太太临终前说过,青冥谷是初代仙尊的封印地。当年仙尊以神识镇压大恶,只有血脉觉醒者能进……”她突然抬头,目光扫过林舟掌心的金纹,“你这碑文,和簪子上的纹路,像极了仙尊碑的残章。”夜风卷起苏婉莹的衣角。
林舟听见老吴的手机在响。是他连夜传给记者的证据有了回应,但此刻没人在意。李铁柱扛着个装满矿泉水和压缩饼干的蛇皮袋走过来,扳手还别在腰上:“我问了跑山的朋友,鹰嘴崖那边有条野路,能绕开检查站。”他瓮声瓮气地把袋子往地上一墩,“物资够撑三天,车也加满油了。”
“今晚就走。”林舟开口时,掌心的金纹又烫了一下。他能听见苏婉莹的心跳声。比平时快了两倍,却没带一丝慌乱;刘婶在担心她的老狗没人喂,但很快被“不能拖后腿”的念头压了下去;李铁柱在想扳手够不够砸开可能遇到的铁链,老吴则在给相熟的记者发定位,备注“生死勿扰”。
深夜两点,林舟蹲在老吴家的车库里。他闭着眼,试着把神识像网一样撒出去。原本乱糟糟的虫鸣、远处货车的轰鸣、隔壁王大爷的呼噜声突然清晰起来。他抿紧唇,想象着攥住一把线,扯断无关的杂音。
当神识范围收缩到五百米时,他突然听见一道冷冰冰的念头:“目标在老吴车库,确认无异常。”
另一道声音带着不耐烦:“宗主说要监视,又不让动手,老子在山上蹲了三天,腿都麻了……”林舟的睫毛颤了颤。
他没睁眼,手指轻轻敲了敲车库水泥地。三长两短,是和老吴约好的暗号。
外面传来老吴咳嗽的声音,接着是钥匙串哗啦响:“铁柱,把后备箱的工兵铲递我。”李铁柱应了声,脚步声逼近车库。林舟这才睁眼,额角渗着细汗。他听见那两个修士的心声突然变了:“快走!目标要转移!”
“怎么了?”苏婉莹不知何时站在车库门口,手里端着杯热牛奶。她的目光落在他汗湿的后颈上,轻轻把杯子递过去,“你总说小伤没事,可昨晚被气浪撞的地方,现在还青着。”
林舟接过杯子时,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背。他突然想起陈紫薇那道虚弱的“快逃”,喉结动了动:“婉莹,等进了谷……如果有危险,你先跑。”
“那你呢?”她歪头看他,发梢扫过他手背,“你掌心的纹路在发光,我爷爷说过,能和仙尊碑共鸣的人,命硬得很。”
清晨六点,面包车碾过碎石路。林舟坐在副驾,盯着后视镜里逐渐被晨雾吞没的城市。
老吴把车开得飞快,李铁柱在后座啃着馒头,刘婶则把银簪和玉佩用红绳系在一起,反复。
苏婉莹望着窗外倒退的山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前面路口,有三个穿冲锋衣的人。”
林舟的神识己经撒了出去。那三个人的心声像刺进耳膜的针:“等他们下车,首接抓女的。宗主说那丫头是关键。”“别废话,动手时注意隐蔽……”
“老吴,右转。”林舟指了指路边的岔道,“我记得这路能绕到鹰嘴崖背面。”老吴没多问,方向盘一拐,面包车碾过野草丛生的小路。后视镜里,三个“游客”猛地抬头,其中一个摸向腰间。那里鼓着明显的剑柄轮廓。
“他们追上来了。”李铁柱把扳手攥得咔咔响。
林舟却摇了摇头:“不用,他们不敢在大路上动手。”他能听见那三人的心声在骂娘,骂完又开始联络上级:“目标绕路了,请求支援……”真正的麻烦出现在鹰嘴崖脚下的检查站。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刚要拦车,林舟就听见了黑无常的心声:“堵住出口,我亲自来。”他抬头,看见山道拐弯处腾起一片黑雾。黑无常裹着黑袍站在雾里,腰间的玄阴令泛着幽光。“林舟。”黑无常的声音像刮过碎瓷片,“跟我回宗,交代碑文的来历。否则……”他目光扫过苏婉莹,“你身边的人,可没你这么命硬。”
林舟没说话。他想起昨晚练习神识时,那道突然清晰的老者虚影。此刻虚影在识海浮现,指尖点过他的眉心。
一股热流轰地炸开,他的神识如实质般压向黑无常。
黑无常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他踉跄后退两步,喉间发出压抑的闷哼,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死灰:“你……你竟然能凝聚神识威压?!”话音未落,他转身就往雾里钻,连玄阴令都掉在了地上。
“跑什么?”李铁柱抄起扳手要追,被老吴一把拉住:“别中圈套。”林舟弯腰捡起玄阴令,指腹蹭过上面的图腾。黑无常的心声还在他耳边回响:“快报宗主!那小子的神识威压至少筑基中期!”
穿过最后一片密林时,山壁上的藤蔓突然无风自动。苏婉莹拽住林舟的袖子:“爷爷笔记里写过,青冥谷入口‘隐于藤,显于血’。”林舟点头,将掌心按在山壁上。
金色纹路与藤蔓上的暗纹重合的瞬间,整座山壁发出钟鸣般的震颤。藤蔓如活物般退开,露出一道泛着青光的门。
门内,一座巨大的神识碑悬浮在半空中。碑文上的每个字都在流动,像有星河在石面翻涌。
苏婉莹的呼吸变得急促:“爷爷说,他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清碑上的字……”
与此同时,玄阴宗总部的地下密室里,黑无常跪在青石板上,额头抵着地面:“那人和仙尊碑产生了共鸣,神识威压至少筑基……”
“退下。”坐在主位的灰袍老者闭着眼,指尖敲了敲案上的青铜灯。灯油里浮着半枚玉佩。正是林舟颈间那枚的另一半。
“去把紫薇请出来。”他轻声道,“该让她记起,谁才是她的主人了。”
黑暗的房间里,陈紫薇缓缓睁开眼。床头的青铜灯映出她眼尾的泪痣,和记忆里那个在奶茶店对他笑的姑娘一模一样。
她伸出手,指尖抚过梳妆台上的合照。照片里的林舟穿着白T恤,她歪头靠在他肩上,背景是大学门口的樱花树。
“林舟……”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裹着冰碴,“你说过要和我过一辈子的。”她抓起梳妆台下的玄阴剑,剑刃映出她扭曲的笑,“现在,该兑现承诺了。”山风掀起光门内的雾气,林舟掌心的金纹突然亮得刺眼。
他望着门内若隐若现的神识碑,听见碑文在识海里低吟。那是老者的声音,带着千年岁月的沉郁:“镇碑将启,因果将至。”苏婉莹的手悄悄覆上他的手背。
她的温度透过灼伤的皮肤传进来,像一颗落在心尖上的星。林舟望着光门内翻涌的青光,突然想起陈紫薇那道虚弱的“快逃”,想起玄阴宗密室里那盏青铜灯,想起黑无常退走时眼里的恐惧。
他攥紧苏婉莹的手,向前迈出一步。光门内的雾气突然散开,露出碑上第一个清晰的字:“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