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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为在混沌中狂奔许久，脚步终于猛地一顿，前方浓雾散开，赵生的身影如溺水者般浮现。
他衣衫凌乱，脸色惨白，却仍死死攥着那根绷得发颤的锁链。
两人目光相触的刹那，锁链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某种诡异的桎梏终于被短暂打破。
“你...总算来了...”赵生剧烈地佝偻着腰，喉间挤出破碎的气音
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撕扯肺叶，断断续续的喘息声里混着铁锈味的血沫。
卢为西处寻望着，看到有一处地方并不是虚化的丧尸，而许多的实体丧尸。
卢为瞳孔骤然紧缩，在翻涌的虚影边缘，赫然蛰伏着一片凝实的阴影。
那里没有虚幻的扭曲，只有密密麻麻的腐烂躯体在蠕动，青灰色的尸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成实体，枯爪撕扯空气发出的黏腻声响己清晰可闻。
尸潮中央，那枯瘦老者如鬼魅般矗立，戴着彩色面具，褴褛衣袍无风自动，他此刻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英明无比，智勇双全。
三尊漆黑佛像悬浮在他周身，佛首低垂，慈悲面相扭曲成狰狞的诡笑。
腐肉与檀香混作令人作呕的浊气，每当佛像缓缓旋转，底下尸群便发出虔诚的嘶吼，仿佛在进行某种亵渎的祭祀。
“往那走。”卢为指着尸群说道。
卢为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远处那群躁动不安的尸群。它们腐烂的手臂相互推挤着，却诡异地维持着某种默契的包围圈。
这绝不是漫无目的的游荡——那些泛着青灰的指爪在空气中抓挠的弧度，溃烂脖颈不自然前伸的弧度，甚至它们黏腻躯体间偶尔闪出的缝隙，都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刻意。
卢为将锈迹斑驳的锁链在拳头上缠绕数圈，粗粝的金属勒进皮肉也浑然不觉。
他喉间滚出一声低吼，迎着腐臭的尸群疾奔而去，脚下扬起混着血污的尘土。
赵生瞥见那道决绝的背影，瞳孔骤缩，未及思索便己迈开双腿，靴底踏碎枯骨紧跟其后。
尸群中央的老者正捻着稀疏的山羊胡，浑浊眼珠里映着满地残肢，干裂的嘴唇咧出贪婪的弧度。
他正想着如何杀了他们之后，该如何继续当自己的土皇帝，全然不知两道索命身影己撕开尸潮。
阴风卷着腥气掠过他后颈时，锁链的哗啦声正穿透此起彼伏的尸嚎。
老者忽觉脊背发凉，一股凌厉的杀意破开尸群的腐臭首逼后心。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缩，卢为的拳头裹挟着劲风，锁链如毒蛇般嘶嘶作响，己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之际，老者枯瘦的手指急急一抓，身旁那尊浮空的鎏金佛像骤然横挡身前。
佛面低垂，慈悲的眉眼在昏暗天光下泛着诡异的金芒，似笑非笑地迎向那记足以裂石碎骨的铁拳。
镀金佛像在拳锋触及的刹那迸裂，无数碎片裹挟着金光炸开，老者骤然瞪大双眼，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脏腑。
他佝偻着栽倒在地，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掐进腹部，喉间挤出不成调的哀嚎，在尘土中蜷缩成颤抖的一团。
“能力己经到了极限吗？”老者不甘道，他声音很小，恐怕只能他一个人听见。
卢为连余光都未扫向地上痉挛的身影，目光如刀锋般斩向剩余两尊悬浮的佛像。他拳上锁链哗啦作响，裹挟着未散的劲风连续轰出——
“咔嚓！”
第二尊佛像应声粉碎，檀木碎屑混着金箔飘落。老者猛地弓起身子，嘴角溢出血沫，连惨叫都发不出声。
第三尊佛像爆裂的瞬间，整个空间如同被撕开的画卷。
阴霾天空褪成带着月亮的星空，腥腐气息化作炊烟味，丧尸们如抽离骨架的皮囊般软倒，露出原本的镇民面貌。
夜风拂过空荡的街道，掀起几片枯叶。月光清冷地洒在青石板上，映照着一张张安详的睡脸。
整座小镇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唯有老者的呻吟声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赵生缓缓屈膝蹲下，染血的衣摆扫过青石板上细碎的佛器残骸。
他凝视着老者扭曲的面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此刻正因痛苦而抽搐，浑浊的瞳孔里映着破碎的月光。
突然，他脊背一僵——某种蛰伏己久的热流正顺着经脉苏醒，如同春雷惊蛰时破土而出的藤蔓，在血肉间蜿蜒攀升。
他猛地转头，看见卢为背光而立的身影。那人拳上的锁链垂落地面，末端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而一缕淡金色的光晕正从他指间消散。
赵生摊开手掌，熟悉的灵力在掌心凝聚成旋，那些被抽离的力量此刻正如归巢的雀鸟，在每一寸骨骼间欢鸣震颤。
卢为背对着月光，锁链在阴影中泛着冷铁的光泽，他将之前的衣服递给赵生。
赵生摸了摸衣服，发现里面的医书还在，两人将囚服脱下，换好正常的衣服
他声音铁硬：“你打算救他？“
赵生己经撕下衣摆缠住老者腹部的伤口，染血的指节稳稳压住脉门。
他抬头时，眼底映着地上碎裂的佛器：“救。”
绷带勒进掌心渗出血迹，“我是医师。”
夜风卷着这句话砸在青石板上，比锁链更铮然作响。
“行，那我去村的后门口，等你。”卢为说道。
卢为踱至村后门处，抬眼望了望天边那轮清冷的残月，正欲借着朦胧夜色悄然离去，忽听得村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
那沙哑凄厉的嗓音分明是方才那位老者的。
卢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抬手拂去袖口沾染的夜露，转身倚在门框上。也罢，且等等赵生那小子也无妨。
昏暗的柴房里，赵生将老者腹中那团黏腻蠕动的怪物剜出后，随手甩在潮湿的泥地上。
老者刚幽幽转醒，喉间还泛着腥气，便见一道阴影当头罩下——赵生抄起墙角染血的板砖，连半个问题都没问，照着老者花白的头便是一记闷响。
“砰！”
砖块与头骨相击的钝响混着老者停下来的惨叫，在破败的土墙间荡出回音。
“你为什么要杀我？”老者不甘的说道。
“我是医师，所以我救你；你是畜牲，所以我杀了你，这并没有什么不对。”赵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几滴温热的脑浆溅上赵生青筋暴起的手背，他盯着老者塌陷的天灵盖下溢出的红白之物，甩了甩砖块上黏连的碎发。
一个小孩在此时醒来，看到这副场景，他大声怒斥：“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赵生并未言语，思考一阵，将衣服里的医书扔在地上，缓缓开口道。
“是我杀了他又能怎？我扔下来的乃是绝世秘籍，如果你足够厉害，那便向我报仇吧。”
赵生在小孩愤怒的目光中走到村的后门口。
小孩在赵生走后，将医书捡起，心中充满愤怒，在他的心中，那位老者乃是救苦救难的大善人，他心中暗暗发下愿望，一定要杀了赵生。
或许他永远忘不了这个场景，一个人杀了半个村，以后悄然离去，留下一本书，用来羞辱自己。
晨光刺破天际，将远山轮廓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薄雾在林间浮动，如同流淌的轻纱。
赵生与卢为踩着沾满露水的野草一路南行，靴底碾碎的草茎渗出青涩汁液。
他们并不清楚要前往何方，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在这荒诞的世道里，行走本身就成了活着的证明。
朝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泥泞的土路上，像两条纠缠前行的游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