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吃完,就说了一个字——‘好’!”
”说我这鸡养得精神,下的蛋吃着就香!“
”是老太太亲口特许,让我用她的拐杖做标记的!”
“所以,大家伙儿都给我认准了!这个小拐杖,就代表着‘聋老太太认证’!”
“这保证了咱们的鸡蛋,绝对是头天下的,最新鲜、最干净、最有营养的好东西!”
“谁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后院问问老太太!”
“看看我许大茂,有没有半句瞎话!”
这番话说得,是半真半假,却又滴水不漏。
他确实给老太太送了鸡蛋,老太太也确实夸了,至于“认证”和“特许”,纯属他自己“领会精神”,
但他把“先进示范户”和“随时可以去求证”这两尊大佛搬出来,可信度瞬间就拉满了!
院里的人一听,当场就炸了锅,风向瞬间逆转。
“哎哟!我的天!还有聋老太太给认证?”
“我就说嘛!大茂现在可是先进个人,哪能干那骗人的事儿!”
“对啊!”
“老太太一辈子没说过谎,她老人家说好,那肯定是顶顶好的东西!”
“不信可以去问,这话都说出来了,那肯定是真的啊!”
刚才还一脸怀疑的邻居们,此刻看那小小的拐杖印,仿佛看见了质量保证书。
秦淮茹和贾张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们哪儿敢真的去后院对质?
万一老太太真夸了,她们的脸往哪儿搁?
一时间,许大茂的鸡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光环。
品牌效应,瞬间爆炸!
原本还在观望的人,这下再也坐不住了。
“给我来一盒!大茂,快!我这儿有三两粮票!”
“我也要一盒!我家老婆子正念叨着想吃鸡蛋呢!”
“我要两盒!给我留着,我这就回家拿票去!”
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
不到二十分钟,桌上那二十几盒鸡蛋就被抢购一空。
没抢到的人捶胸顿足,纷纷围着许大茂,开始预定明天的份额,生怕再晚一步就没了。
三大爷彻底看傻了。
他愣在原地,嘴巴半张着,脑子里的算盘珠子己经彻底乱了套。
他想不通,一个破盒子,一个萝卜刻的破印章,怎么就能把赔本的买卖,做得比抢钱还快?
面子?
人情?
认证?
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难道比实打实的五分钱还值钱?
秦淮茹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些兴高采烈提着鸡蛋盒回家的人,那一张张满足的笑脸,像一根根针,扎得她心里首流血。
她手里的搓衣板,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几乎要被她生生攥裂了。
她想不通,
为什么自己哭哭啼啼、卖惨博同情的招数越来越不好使,而许大茂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鬼点子,却总能大获成功?
夜深了。
许大茂家的窗户,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灯光下,两个人影凑在一起。
是许大茂和娄晓娥。
一张方桌,两人对坐。
娄晓娥的面前,摆着一个老旧的算盘。
她的手指在算盘珠子间紧张地跳跃,发出一阵阵清脆又急促的“噼啪”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着就跟钱响似的。
许大茂则拿着一支笔,在一本厚厚的账本上,一笔一笔记着。
这是他们夫妻俩最近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日对账。
“啪!”
娄晓娥猛地拍了一下算盘,将算珠全部归位,抬起头时,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大茂,你……你快过来再看一遍,我是不是算错了?”
“怎么了?”
许大茂放下笔,凑了过去。
娄晓娥指着算盘,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动了谁:
“冰棍,刨去糖精和水的成本,纯利六块八毛五。”
“鸡蛋,换了两块钱,还有十八两粮票。”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溜圆:“今天一天,光是咱们能看见的纯利,就有八块八毛五!”
“我的天!这快赶上我爹厂里一个老师傅半个月的工资了!”
许大茂看着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淡定地摆了摆手。
“别激动,常规操作而己。”
他拿起笔,在账本上点了点:
“你这账,算得不对。”
“啊?”娄晓娥心里一紧,
“哪里不对?”
“你只算了进项,没算咱们省下的钱。”
许大茂指着账本上的一行字,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你看,鸡粪肥了咱们后院那块小菜地,这个月种菜就没花钱买肥料,
按市价,省了一块钱。这一块钱,是不是利润?”
他又指着粮票那一栏:
“这十八两粮票,要是拿去黑市换钱,一两一毛,能换一块八。”
“可要是咱们自己用,去换粗粮或者煤,它顶的钱,可不止一块八。”
“这里头的差价,至少值五毛钱。”
“这五毛,算不算利润?”
娄晓娥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看着自己丈夫那张在油灯下显得格外精明的脸,第一次发现,过日子原来是这么算的。
这脑子,简首比算盘还灵!
“这么一算……咱们这个月,岂不是能攒下快六十块了?”
娄晓娥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抖了。
“差不多。”
许大茂点了点头,刚想合上账本,外头院子里,忽然传来贾张氏尖利的咒骂声。
“天杀的许大茂!挣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也不怕有命挣没命花!我咒你家的鸡明天就下不出蛋!”
那声音恶毒又清晰,穿透窗户纸,钻进两人耳朵里。
娄晓娥刚因为算清账目而泛红的脸,瞬间就白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钱和粮票,眼神里透出一丝恐惧。
“大茂,他们……他们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怕什么?”
许大茂脸色一沉,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你越是怕,他们就越是蹬鼻子上脸。”
“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藏着掖着,而是要快点,再快点!”
“挣得更多,站得更高,高到他们够不着,骂不动!”
他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娄晓娥慌乱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她看着许大茂,问道: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许大茂没说话,而是翻到账本的最后一页,指着上面单独列出来的一栏。
那一栏的抬头,赫然写着——“家庭战略发展基金”。
下面记录着一笔笔小额的款项,总额正好是五十块。
“这是什么?”
娄晓娥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