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白月光回国后,总裁被甩了

第18章 天光与泥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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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接白月光回国后,总裁被甩了
作者:
听沐雪
本章字数:
6782
更新时间:
2025-07-07

她只是专注地、一丝不苟地进行着手中的工作。剔完那一处锈蚀,她用一把极其纤细的软毛刷,轻轻拂去纹饰缝隙里残留的锈屑。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呵护。

然后,她的目光似乎被带钩断裂处某个极其细微的痕迹吸引。她微微蹙了下眉,放下了刻刀。从旁边拿起一个带环形灯的高倍放大镜,凑近了仔细观察。灯光下,她的侧脸轮廓显得更加专注而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由千年的锈蚀、精密的刻刀、流淌的纹饰构成。坚固,独立,不容任何外物侵扰。

傅司霆趴在地上,看着那个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背影,看着她沉静专注的侧脸,听着那稳定得如同时间本身心跳的沙沙声。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终于彻底淹没了他。

他找到了他的光。

他认出了他的光。

但光……己经不再需要他。甚至,吝于再看他一眼。

他所有的忏悔,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嘶吼,在她那坚不可摧的平静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卑微,如此……不值一提。

他像一摊真正的烂泥,在地板上,额头抵着冰冷坚硬的木头,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和虚脱而无法控制地颤抖。泪水混合着额角的血水,无声地滴落,在积了薄薄一层灰尘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狼狈的水渍。

那沙沙声,稳定地、无情地持续着。

像一首为他迟来的悔恨和彻底消亡的尊严,敲响的冰冷挽歌。

雨声淅沥,敲打着天井的青石板与粗陶缸沿,如同永无止境的背景音。天光透过雨幕,灰蒙蒙地渗入“惜古斋”内,给沉静的空气镀上一层潮湿的凉意。

傅司霆的意识在冰冷、剧痛和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浮沉。额角像是被烧红的铁钎反复凿击,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牵扯着整个头颅嗡嗡作响。浓重的血腥味堵在鼻腔和喉咙口,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窒息感。身体沉重得如同被巨石压住,无法动弹分毫,只有寒冷如同跗骨之蛆,从西肢百骸钻进骨髓。

混沌中,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遗弃的残破陶俑,浸泡在冰冷的泥浆里,正在缓慢地下沉、碎裂、被遗忘。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规律的、带着节奏的颠簸感将他从深沉的黑暗边缘勉强拉回一丝清明。身体似乎在移动?不是平稳的移动,而是……晃动?伴随着沉闷的、车轮碾压过不平路面的声响,还有……一种劣质塑料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他费力地掀开一丝沉重的眼皮。视野一片模糊晃动的白。上方是灰白色的、布满细小污渍的车顶棚,随着颠簸微微震颤。刺眼的白炽灯光管悬在头顶,光线冰冷惨白。

救护车?

这个认知迟钝地传递过来。

他怎么会……在救护车上?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残叶,混乱地撞击着他剧痛的神经:冰冷的木地板……洇开的鲜血……那张泛黄的旧报纸上刺目的标题和模糊的照片……还有……南惜那彻底无视的、冰冷的背影……

巨大的悔恨和灭顶的羞耻感瞬间再次将他淹没!比身体的疼痛更加尖锐!他想挣扎,想嘶喊,想逃离这个代表着他彻底失败和依赖的狭小空间!然而,身体却像一滩彻底失去控制的烂泥,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只有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醒了?”一个略带不耐烦的男声在旁边响起,带着公事公办的漠然。

傅司霆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急救制服、戴着口罩的男护工坐在旁边的折叠凳上,正低头刷着手机屏幕。光线映着他漠然的眼睛。

“别乱动!”护工瞥了他一眼,语气没有丝毫关切,只有被打扰的不悦,“伤口刚包扎上,再出血自己受着!真是晦气,大清早的……”

晦气。

又一个精准的标签。

傅司霆闭上了眼。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将他彻底包裹。连一个素不相识的护工,都视他为麻烦和晦气。他像一个被彻底剥离了所有价值、只剩下累赘的废物。

救护车的颠簸持续着。每一次晃动都加剧着他的眩晕和恶心。护工刷手机时外放的、刺耳的短视频背景音乐,像无数根针扎进他嗡嗡作响的颅骨。他想吐,胃里却空空如也,只有酸水和胆汁在翻涌。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终于停止。后车门被“哗啦”一声拉开。更加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和嘈杂的人声瞬间涌了进来,冰冷而喧嚣。

“到了!抬下来!”护工收起手机,站起身,动作粗鲁地和其他人一起,将担架床从救护车上拖拽下来。傅司霆的身体被拉扯着,额角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眼前再次发黑。

他被迅速推进了急诊大厅。刺眼的白炽灯光,消毒水混合着各种药水和体味的浓烈气息,孩子的哭喊,家属焦急的询问,护士匆忙的脚步声……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扭曲放大,如同无数把钝器,狠狠敲打着他脆弱不堪的神经。他像一具被剥光了展示的标本,暴露在无数道冷漠、好奇或怜悯的目光下。

“外伤,额部裂伤,疑似脑震荡,高烧未退,可能有肺部感染……”护工快速地向接诊护士交代着,语气平板无波,像在念一份物品清单,“家属?没有。送他来的那个女的,交了基础押金就走了,留了个电话,说人醒了或者死了再通知她。” 护工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女的……交了押金……醒了或者死了再通知……

傅司霆的心脏像是被冰锥狠狠刺穿!巨大的屈辱感几乎要将他撕裂!是南惜!是她把他送来的!用那种打发一件破损物品的方式!交了最低限度的押金,确保医院不会立刻把他扔出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甚至不屑于留下等待,不屑于确认他的死活!她的冷漠,比任何刻薄的言语都更加残忍!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地、缓慢地切割着他残存的尊严和……那点卑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渴求一丝怜悯的妄想!

“先推去处理伤口,然后拍个头部CT!”护士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废话。很快,他被推着,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快速移动,头顶的灯光飞速掠过,像一条没有尽头的、令人眩晕的白色隧道。

清创缝合的痛楚尖锐而清晰。酒精棉球擦拭伤口边缘时带来的灼烧感,针线穿透皮肉的拉扯感,都异常清晰。傅司霆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只有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冰冷的汗水,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

做CT时,他被要求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巨大的白色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滑过他的头部。在那一刻绝对的寂静和机器的压迫感下,他混乱的思绪反而有了一丝诡异的清明。

他看到了。

清晰地看到了。

不是混乱的记忆碎片,而是如同电影回放般清晰的画面!

阴冷潮湿、堆满垃圾的狭窄后巷。冲天的火光吞噬着低矮破败的棚屋,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浓烟滚滚,带着致命的窒息感。他被一根燃烧的木梁压住,后背传来皮肉焦灼的剧痛,浓烟呛入肺腑,视野迅速被黑暗和绝望吞噬……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瞬间!

一只瘦小、沾满污泥和冰冷雨水的手,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他的脚踝!

拖拽!不顾一切的拖拽!粗糙的石子地面摩擦着他滚烫的后背,带来新的剧痛,却将他一点点拖离了那咆哮的火舌地狱!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烟灰打在脸上……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努力地、极其艰难地侧过头,透过浓烟和泪水的模糊,看向那个拖拽他的瘦小身影……

一张被污泥和烟灰糊得几乎看不清五官的小脸!只有那双眼睛!在浓烟和火光中,亮得惊人!像燃烧的星辰!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和……一种近乎凶狠的求生欲!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嘴唇紧抿着,因为用尽全力而微微颤抖……

然后,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紧握的、几乎被烧焦的手里……

“南丫头!快出来!那边要塌了!”远处传来模糊的、焦急的呼喊……

“南丫头”……

是那双眼睛!是那双在绝境中亮得惊人、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和力量的眼睛!

不是苏晚那种刻意模仿的、带着算计的柔弱!

是南惜!是南惜的眼睛!即使被污泥覆盖,即使隔着浓烟和时光,那眼神深处的内核,从未改变!

“轰——!”

这一次,惊雷无声,却在他灵魂深处炸开最清晰的烙印!

他认错了人!他辜负了那双在火海中将他拖出来的眼睛!他把她拼命塞给他的“信物”,当成了垃圾!他把真正的光,当成了赝品!他把冒牌的谎言,当成了救赎!

巨大的、足以焚毁灵魂的悔恨和痛苦如同海啸,瞬间将他彻底吞没!他躺在冰冷的CT检查床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额头的冷汗和消毒水,无声地流淌进鬓角。

“别动!”操作员冰冷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

傅司霆死死地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嘶吼和崩溃。机器的嗡鸣声如同为他奏响的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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