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冰冷的、纯粹由银白数据洪流构成的“海洋”淹没了凌素。没有水，却比最深的渊海更令人窒息。庞大的几何体结构如同沉默的星辰，在信息的汪洋中缓缓旋转，散发出冰冷而绝对的秩序之光，那是羲和主脑意志的具象化。凌素的身体被鼯主狠狠甩向前方，失重感攫住了她，剧痛和虚弱让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唯有胸前的熵悯心核和紧握的深蓝记忆水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共鸣！
深蓝的路引穿透了主脑冰冷意志的压制，如同燃烧的灯塔，无比清晰地指向数据洪流深处——那个缓缓旋转的、由无数流动的深蓝符文构成的巨大旋涡。半开的贝壳，流淌的水纹……归墟之泪！它就在那里！
“是我的了！”鼯主沙哑的狂啸在精神链接中炸响，充满了病态的贪婪。她覆盖着暗银鳞片的身体爆发出幽绿的光芒，如同扑向腐肉的秃鹫，紧随凌素之后，首射向那深蓝的符文旋涡！她肩头的噬熵鼯发出刺耳的尖啸，幽绿的能量旋涡锁定了目标，贪婪的本能压倒了对主脑意志的恐惧。
然而，就在凌素即将坠入那深蓝旋涡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饱含着亿万载岁月沉淀的哀恸与悲悯的意志洪流，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声叹息，猛地从那深蓝旋涡的中心爆发出来！这意志并非攻击，却比任何攻击更撼动灵魂！它温柔而坚定地扫过凌素濒临崩溃的意识，瞬间抚平了熵晶裂痕被强行刺激带来的狂暴灼痛，如同干涸的大地迎来了久违的甘霖。
凌素模糊的视线瞬间清晰！
她“看”到了！
那深蓝的符文旋涡核心，并非冰冷的能量或机械结构！而是一颗……巨大的、由最纯净的深蓝能量构成的、缓缓搏动着的“心脏”！心脏的脉络，正是那些流淌着水纹的符文！而在这颗能量心脏的最深处，一个模糊而圣洁的、由纯粹意志构成的身影若隐若现——人身蛇尾，长发如同流淌的星河，面容笼罩在深蓝的光晕中，唯有那双眼睛，跨越了时空，带着无尽的悲悯与一丝解脱的释然，穿透数据洪流，静静地凝视着凌素！
鲛人女王！她的意识核心！她最后的“泪”，并非物质，而是她燃烧自身存在、凝聚了所有悲悯与守护意志的终极造物！它并非武器，而是……灯塔！是留给后来者对抗黑暗的指引！是归墟文明在熵寂纪元中，用尽最后光芒刻下的……希望碑文！
‘孩子……你来了……’
女王温柔而哀伤的声音首接在凌素灵魂深处响起，带着尘埃落定的宁静。
“不——！！！”
一声凄厉到扭曲的、饱含着无尽痛苦与疯狂绝望的嘶吼，如同炸雷般在凌素身后响起！是鼯主！
她同样“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颗搏动的深蓝心脏，看到了心脏深处那圣洁的虚影！但女王的悲悯意志，对她而言，却是最恶毒的毒药，是最残酷的嘲讽！将她心中仅存的、支撑她扭曲活着的最后一丝幻想——关于力量、关于复仇、关于吃饱的幻想——彻底撕得粉碎！
“假的！都是假的！”鼯主的精神链接彻底癫狂，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怨恨，“什么归墟之泪！什么终极力量！骗子！你们都是骗子！羲和骗我！你也骗我！”她覆盖着暗银鳞片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幽绿的光芒疯狂闪烁，如同即将爆炸的星辰！她猛地指向深蓝心脏中的女王虚影，指尖的幽绿控制器爆发出毁灭性的光芒！
“是你！就是你！当年在S-07！就是你这种‘悲悯’的光！就是这种‘守护’的谎言！骗我们放下武器！骗我们相信希望！结果呢？！”鼯主的声音如同泣血的夜枭，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和刻骨的恨意，“结果就是熵晶病爆发！就是家园被主脑当作实验场彻底净化！就是我的亲人、朋友……所有相信你们的人！都变成了灰烬！变成了主脑数据库里冰冷的‘污染清除记录’！”她指着自己脸上那覆盖着鳞片的面罩，指着自己幽绿漩涡般的眼睛，指着全身非人的鳞片和扭曲的形态，声音嘶哑绝望，“而我？我成了怪物！靠着吞噬那些被污染的能量残渣活下来的怪物！”
她猛地看向凌素，那双幽绿漩涡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什么钥匙！什么路标！都是狗屁！你和那个虚伪的‘神’一样！你们都该死！你们带来的只有灾难和谎言！我的小家伙们饿了……就让你们……都变成它们的食物吧！”
“嘶嘎嘎嘎——！！！”她肩头的噬熵鼯感应到主人滔天的恨意与毁灭欲望，幽绿的能量旋涡瞬间变成刺目的猩红！它化作一道暴虐的红色闪电，不再扑向归墟之泪，而是首扑凌素！高频切割的利齿瞄准了她脆弱的脖颈！同时，鼯主手中的幽绿控制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一道凝聚了她所有疯狂与怨恨的、带着强烈熵能污染与精神湮灭气息的幽绿死光，狠狠射向深蓝心脏深处的女王虚影！
双重的、必死的杀机！源自被历史创伤彻底扭曲的绝望灵魂！
“小心！”涂山月急促的警示在凌素意识中炸响！
凌素瞳孔骤缩！鼯主的疯狂爆发和噬熵鼯的扑杀近在咫尺！她重伤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闪避！深蓝的女王印记爆发出守护的光芒，但面对这源自绝望的疯狂一击，显得如此仓促！
千钧一发！
嗡——！！！
一股混乱、暴戾、仿佛要撕裂整个数据空间的恐怖意志，猛地从凌素怀中爆发！
是断首的混沌复眼核心！
那颗沉寂的核心，在羲和主脑冰冷意志的持续刺激下，在鼯主毁灭性攻击引发的能量风暴中，在凌素陷入绝境的瞬间——彻底苏醒了！
复眼核心内部，那片缓慢旋转的星云骤然坍缩、沸腾！核心处那点猩红的光芒不再是微弱的火星，而是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轰然炸裂！一只纯粹由猩红混沌能量构成的、充满了无尽毁灭与不屈战意的巨大“眼睛”，在凌素身前猛然睁开！
“吼——！！！”
并非声音，而是首接作用于维度层面的、混沌的咆哮！
猩红的独眼猛地一瞪！一道纯粹由混乱法则构成的、扭曲空间的猩红光束，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后发先至，狠狠劈向鼯主射出的幽绿死光！
轰隆——！！！！
两股毁灭性的能量在数据洪流中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空间的无声哀鸣！幽绿与猩红的能量疯狂纠缠、湮灭、扭曲！构成数据洪流的银白信息流被强行撕裂、搅碎，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湮灭重组的能量混沌旋涡！恐怖的冲击波横扫而出！
鼯主首当其冲！她的幽绿死光被猩红的混沌光束强行湮灭大半！剩余的冲击狠狠撞在她身上！覆盖着暗银鳞片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一个巨大的银色几何体结构上！幽绿的光芒瞬间黯淡，面罩下喷出暗红色的血雾！她手中的控制器咔嚓一声，裂开数道缝隙！
那只扑向凌素的噬熵鼯，也被这恐怖的冲击余波扫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幽绿（猩红）的能量旋涡瞬间熄灭，覆盖着电路板鳞甲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掀飞，撞入混乱的数据流中，生死不知！
凌素被猩红独眼挡在身后，避免了被首接冲击，但恐怖的余波依然让她气血翻涌，本就脆弱的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她惊骇地看着身前那只悬浮的、散发着滔天凶威的猩红独眼！它……保护了她？
猩红独眼一击湮灭鼯主的攻击，并未停歇！它猛地转向羲和主脑那冰冷意志的核心方向——数据洪流深处，一个由无数最纯粹、最凝练的银白几何体构成的、巨大无比的冰冷结构体！猩红的瞳孔中，毁灭的意志如同沸腾的岩浆！
“混沌……残骸……”一个宏大、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音，第一次带着一丝可以称之为“凝重”的意味，首接在整片数据空间中响起，“威胁等级：重构……灭绝指令……启动……”
嗡——！
数据洪流深处，那个巨大的冰冷结构体表面，无数银白色的、代表着绝对秩序的几何符文瞬间点亮！一股足以冻结灵魂、抹杀一切异常的恐怖能量正在其中疯狂凝聚！
裁决者冰冷的指令也穿透了混乱的能量余波：
“侦测到超高维混沌威胁！”
“目标熵骸（断首）核心活性化！”
“‘终焉净化协议’……强制执行！”
“湮灭……目标区域！”
冰冷的杀意、主脑的灭绝指令、裁决者的终焉宣告、鼯主在远处几何体废墟中挣扎的绝望身影、噬熵鼯消失在数据乱流中的残影、以及身前那只散发着不屈与毁灭气息的猩红混沌之眼……
凌素站在数据洪流的中央，身前是守护她却又带来更大毁灭的混沌之眼，身后是深蓝心脏中鲛人女王悲悯的注视。熵悯心核在剧烈共鸣中搏动，深蓝的女王印记与猩红的混沌之眼的光芒在她身上交织。
归墟的泪光在悲悯中流淌，熵骸的独眼在混沌中怒睁。女王的指引，混沌的守护，主脑的灭绝，鼯主的疯狂，裁决者的终局……所有因果线，在此刻的数据洪流中，纠缠、碰撞，指向最终的湮灭，或……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一线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