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泪融熵骨・秩序崩弦

废弃巢穴的腥臊机油味凝固在空气里，像一层粘稠的油膜。凌素背靠冰冷的废弃零件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脖颈处被噬熵鼯撕裂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窒息感。失血过多让她的视野边缘发黑，身体冰冷得如同浸在冰水中，唯有熵悯心核那一点萤火般的微光和深蓝女王印记持续传递的暖流，维系着意识不散。 鼯主站在骸骨堆的阴影边缘，那双幽绿漩涡般的眼睛如同深渊的窥视孔，冰冷地审视着凌素的濒死状态。她肩头的噬熵鼯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低鸣，幽绿的目光贪婪地锁死在凌素那些熵尘微光明灭不定的裂痕上。 “交易，还是变成它们的点心？”鼯主冰冷沙哑的声音在凌素意识中响起，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没有丝毫怜悯，只有赤裸裸的实用主义。“你的‘病’在燃烧你。没有我，你爬不到‘星环之心’，就会被裁决者切片，或者被你的裂痕撑爆。” 她指尖那枚幽绿代码闪烁的控制器微微转动，指向凌素紧握的深蓝记忆水晶。“那东西的路引，被星环的‘天机迷锁’屏蔽了深层坐标。只有我的‘小家伙’们能闻到‘门’的味道。用你的‘熵血’引路，我带你穿过去。” 凌素艰难地抬起眼皮，视线因失血而模糊。鼯主的话像冰冷的针扎进她混乱的思维。引路？用她的血？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深蓝的路引在意识中顽强地指向高处，但确实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只能感知方向，却无法触及具体的“门”。鼯主说的很可能是真的。裁决者的阴影随时会撕裂管道壁降临，她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 “呃……”凌素想开口，喉咙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鲜血从嘴角溢出。 “别浪费力气说话。”鼯主不耐烦地打断她的精神链接，向前一步，那股混合着机油、血腥和熵能渴求的气息更浓了。她蹲下身，覆盖着暗银鳞片的指尖（布条下露出的部分）毫不在意地沾上凌素手臂伤口渗出的、混合着熵尘微光的鲜血。那血液在接触到她指尖鳞片的瞬间，幽绿的代码控制器骤然亮起！ 嗡！ 一股奇异的、带着强烈引导性的精神波动，顺着鼯主指尖的血液接触，猛地刺入凌素的意识！这股波动并非攻击，而是粗暴地“激活”了她脑海中那被幽绿路径覆盖的深蓝路引！ “唔！”凌素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被强行拧成了一股绳索，与那深蓝的路引捆绑在一起！更可怕的是，她手臂和脖颈裂痕深处那些刚刚被鼯主“喂食”而稍显平静的熵晶结构，在这股引导性精神力的刺激下，再次变得活跃、躁动！一股灼热的、饱含着熵能信息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她的伤口和裂痕中弥散开来！这气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郁、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指向性”！ “嘶嘎！”鼯主肩头的噬熵鼯瞬间兴奋起来，幽绿的能量旋涡疯狂旋转，它猛地从主人肩上跳下，小巧的鼻子（如果那能量漩涡下方可以称之为鼻子的话）贪婪地翕动着，追踪着空气中那股由凌素伤口散发的、被鼯主精神力引导放大的熵血气息！ “跟上它！”鼯主冰冷的命令不容置疑，她站起身，幽绿的目光扫过凌素，如同看一件即将发挥作用的工具。 没有选择。凌素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着冰冷的管道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鲜血顺着裤管滴落，在身后留下断续的、散发着微弱熵尘光芒的血痕。她死死攥着深蓝记忆水晶，女王印记传递的悲悯暖流成了对抗剧痛和恐惧的唯一支柱。怀中断首的复眼核心沉寂如死物。 噬熵鼯化作一道银色的影子，在幽暗复杂的管道网络中急速穿行，它的行动轨迹不再是盲目的，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性，不断在岔路口短暂停留，幽绿的“眼睛”锁定某个方向，然后再次窜出。它所过之处，空气中残留的、属于凌素的熵血气息，如同黑暗中无形的路标。 凌素踉跄地跟在后面，每一次迈步都几乎耗尽力气。鼯主如同幽灵般跟在她侧后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双幽绿漩涡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的黑暗，指尖的控制器幽光闪烁，似乎在监控着什么，又像是在防备着追兵。 管道内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冰冷的合金壁逐渐被一种奇特的、带着温润玉石质感的银白色材料取代。墙壁上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流淌着淡金色光流的能量纹路，如同活物的血管。空气变得异常“干净”，连尘埃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无形的、令人精神紧绷的秩序压力。这里己经接近星环的核心区域。 噬熵鼯的速度慢了下来，它停在一个巨大的、由流动的银白色能量膜封闭的管道接口前。这层能量膜光滑如镜，表面流淌着复杂到令人目眩的金色几何符文，散发出强大的空间隔绝气息。深蓝的路引在凌素意识中剧烈地指向能量膜之后，却被那层流动的符文死死阻挡，无法穿透。 天机迷锁！ “嘶嘎……”噬熵鼯显得有些焦躁，在能量膜前来回踱步，幽绿的能量旋涡死死盯着那层光膜，又不断回头看向凌素，喉咙里发出催促般的低鸣。它似乎能闻到“门”就在后面，却无法打开。 鼯主走到能量膜前，覆盖着鳞片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流动的金色符文。 嗤！ 一股强大的反制能量瞬间弹出，将她的手指狠狠弹开，指尖覆盖的暗银鳞片甚至冒起一丝青烟！能量膜上的金色符文流转速度骤然加快，散发出警告性的光芒！ “啧。”鼯主甩了甩手，看向凌素，幽绿的目光落在她那些因持续移动和能量刺激而再次变得不稳定、熵尘光芒加剧闪烁的裂痕上。“‘钥匙孔’需要更强的‘钥匙’。让你的‘病’……再痛一点。” 凌素心中警铃大作！她瞬间明白了鼯主的意图——要她主动刺激熵晶裂痕，释放更强的熵血气息作为引子，强行撬动这层天机迷锁！ “不……”凌素下意识地想抗拒。主动刺激裂痕？那无异于自残！之前被动的痛苦己经让她濒临崩溃，主动为之…… “裁决者距离：三百米。静默场强度：峰值。”鼯主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通牒，不带任何感情地报出了追兵的方位。同时，她指尖的幽绿控制器光芒一闪！ “嘶嘎——！”噬熵鼯猛地转头，幽绿的目光死死锁定凌素，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高频切割的利齿闪烁着寒光！一股强烈的、带着贪婪和攻击性的精神压迫感扑面而来！ 没有时间了！被裁决者抓住是死！在这里被鼯主放弃或者被她的“小家伙”撕碎也是死！ 绝境之下，一股狠厉从凌素濒临破碎的灵魂深处迸发出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再犹豫！ “呃啊啊——！！！” 凌素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不是痛呼，而是凝聚了所有残存意志的指令！她猛地将意识沉入那些熵晶裂痕深处！不再是被动承受痛苦，而是主动去“拥抱”那焚身的灼热，去“撕扯”那蠕动的结构！她用精神，狠狠地“撞击”裂痕深处那些刚刚稳定下来的熵晶微粒！ 轰——！ 如同往滚油中泼入冰水！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崩裂感瞬间爆发！凌素身体猛地一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脖颈、手臂、腰腹……所有裂痕中的熵尘光芒骤然变得刺目无比！幽蓝与深白的光流如同失控的闪电，从裂痕深处狂涌而出！比之前浓郁十倍的、饱含着高维熵能信息的“气息”，如同喷发的火山灰，猛地从她全身的裂痕和伤口中爆发出来！鲜血被这狂暴的能量冲击得化为细密的血雾，混合着刺目的熵尘光芒，瞬间弥漫在管道之中！ “嘶嘎嘎嘎！！！”噬熵鼯发出极度兴奋的尖啸，幽绿的能量旋涡疯狂旋转！它猛地扑到那层银白色的天机迷锁能量膜上，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凌素的熵血气息！它覆盖着电路板般鳞甲的身体亮起刺目的幽绿光芒！ 鼯主眼中幽绿旋涡骤然收缩！她手中的控制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所有的幽绿光芒如同有生命般汇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绿射线，狠狠射向能量膜上被噬熵鼯幽绿光芒覆盖的那一点！ 嗤啦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坚冰！天机迷锁那流淌着金色符文的银白能量膜，在鼯主的幽绿射线、噬熵鼯的幽绿光芒以及凌素爆发出的狂暴熵血气息的三重冲击下，剧烈地波动起来！构成能量膜的规则能量流瞬间变得紊乱！那些玄奥的金色符文疯狂闪烁、扭曲、甚至开始出现崩解的迹象！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极不稳定的、流淌着混乱能量乱流的孔洞，在能量膜上被强行撕开！ “走！”鼯主厉喝一声，一把抓住因剧痛和能量爆发而几乎的凌素的手臂！她的力量大得惊人，覆盖着鳞片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铁钳！她拖着凌素，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个被强行撕开的能量孔洞！ 凌素意识模糊，身体像破布娃娃般被拖拽着。在穿过那混乱能量流肆虐的孔洞瞬间，她只感觉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冰冷的、非人的意志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扫过她的灵魂！ 羲和主脑！ 它察觉到了！这强行撬开天机迷锁的举动，如同在它秩序森严的殿堂里点燃了一颗炸弹！ 与此同时，身后管道深处，裁决者那冰冷到极致的追击指令也穿透了混乱的能量乱流： “目标突破天机迷锁！进入禁区！” “‘静默’解除！授权使用湮灭级武器！” “格杀勿论！” 冰冷的杀意、主脑的滔天意志、混乱的能量乱流、以及鼯主那非人的、冰冷铁钳般的手臂……凌素如同坠入了最深沉的旋涡。穿过孔洞的瞬间，她最后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的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由纯粹流动的银白数据洪流构成的……汪洋大海！无数庞大到如同星辰的、由几何体构成的银色结构体在数据海中沉浮、旋转，散发出冰冷而宏大的秩序之光。 星环之心！羲和主脑的核心疆域！ 而在这片数据洪流的深处，深蓝的记忆水晶在她汗湿的掌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强烈共鸣的灼热！深蓝的路引穿透了混乱，无比清晰地指向数据洪流中一个缓缓旋转的、由无数流动的深蓝符文构成的巨大漩涡——那形状，正是一个流淌着水纹的半开贝壳！ 归墟之泪！就在那里！ 下一秒，鼯主猛地将她甩向前方，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到了！‘归墟的泪’！现在……它是我的了！” 凌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坠向那片冰冷而浩瀚的数据银海。深蓝的贝壳旋涡在眼前放大，怀中断首的复眼核心，在那冰冷主脑意志的刺激下，星云深处，一点猩红的光芒，如同被惊醒的凶兽之瞳，带着被冒犯的暴怒，猛地……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