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很快捧着一个用镊子夹着的油纸包跑回来。
那油纸包是普通的粗麻纸,却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正是苏轻柔最爱的凝露香,与春杏描述的分毫不差。
叶棂鸢接过小菊递来的银质托盘,将油纸包放在上面,然后取出一小撮银灰色的粉末。
那是她用空间灵泉调和的显影粉,能让陈旧的指纹显现出来。
当粉末轻洒在油纸包上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淡红色的指纹如同鬼魅般浮现!
尤其是那个完整的拇指印,边缘扭曲,仿佛还残留着下毒时的仓皇与紧张。
“这……这是……”
江氏失声惊呼,她在苏府赴宴时,见过苏轻柔临摹字帖,那拇指的弧度与油纸包上的指纹惊人地相似!
沈鹤吟看着那枚清晰的指纹,慢悠悠地添了句。
“听闻苏二小姐近日在临摹《曹娥诔辞》?那拓本上的指印,想必与这油纸包上的能对上吧?”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苏正德的心理防线。他猛地从椅子上滑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不是这样的……轻柔不会……”
他语无伦次地念叨着,眼神涣散,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叶棂鸢没给他任何侥幸的机会。
她取出一根银针,极其小心地从油纸包内侧刮下一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放入一个盛着清水的白瓷碟中。
然后,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里面装着她用空间奇草特制的化血显形水。
这是红颜枯的克星,能让微量的毒素瞬间显形。
“滋啦!”
当一滴化血显形水落入碟中,清水瞬间翻涌起来,化作妖异的血红色!
浓烈的甜杏仁味弥漫开来,比春杏身上的气味霸道十倍,刺得人鼻腔生疼!
“这便是红颜枯遇化血显形水的特征反应!”
叶棂鸢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响彻整个前厅。
“此毒霸道阴狠,配置极其不易,所需主药鬼面花只生长在西南瘴疠之地,非大势力或专业杀手组织难以获取!
其毒性特征,与春杏此刻的症状完全吻合!”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电,首射向瘫在地上的苏正德。
“苏侍郎!人证(春杏、张婆子)、物证(蛛网信物、带指纹的油纸包)、毒理证据(化血显形反应)、作案动机(苏轻柔对我的刻骨仇恨)……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你还要说这是构陷吗?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不成?!”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苏正德耳膜嗡嗡作响。
他看着那碗妖异的血水,又看看地上状若恶鬼的春杏,再想想家中那个被锁在凝香苑、情绪日渐疯癫的女儿,终于崩溃了!
“噗通!噗通!噗通!”
苏正德对着叶侯爷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就磕出了血。
“叶侯爷!是我教女无方!是我苏正德管教不严!”
他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求侯爷看在两家往日的情分上,给轻柔一条活路!
她还年轻,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苏某愿倾尽家财赔偿叶家!求侯爷开恩!”
叶侯爷看着他卑微的模样,怒火中烧。
“赔偿?我女儿若真喝了那碗馄饨,现在就成了第二个春杏!你拿什么赔?!”
沈鹤吟在此时轻轻“啧”了一声。那声轻响极轻,却像鞭子一样抽在苏正德心上。
他抬头看向沈鹤吟,对方却正望着叶棂鸢,眼神深邃,仿佛在说“好戏还在后头”。
叶棂鸢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要我叶家息事可以,但必须按我叶家的规矩来!”
苏正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侯爷请讲!苏某无有不从!”
“第一,”
叶棂鸢的声音清晰而冰冷,“苏轻柔即刻起从苏家族谱除名,永世不得归宗!她不再是苏家女!”
苏正德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惨白如纸,但还是咬牙道:“我……我答应!”
“第二,”
叶棂鸢没有停顿,继续说道,“凝香苑即日起改为思过堂,院门彻底封死!
只留一个狗洞递送清水粗食!派心腹家丁日夜看守!
苏轻柔终身囚禁其中,非死不得出!
我要她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为自己造的孽赎罪!”
这话一出,连沈鹤吟都微微侧目。
终身囚禁,比死更痛苦,这叶棂鸢,手段倒是比他想的更狠。
苏正德的嘴唇哆嗦着,泪水混合着血水淌下来,滴在冰冷的青砖上:“我……我答应……”
“第三,”
叶棂鸢的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
“苏家赔偿我叶家黄金万两,补偿惊吓及追查之费!
更要昭告京城,言明苏轻柔的罪行,还我叶棂鸢一个清白!”
三条要求,条条诛心!
除名、终身囚禁、赔款、公开认罪!
这比首接送苏轻柔去天牢更让她痛苦,比杀了她更让苏家颜面扫地!
苏正德的最后一丝尊严也被碾碎了。他瘫在地上,像一摊烂泥,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我……我都答应……”
叶棂鸢看着他绝望的样子,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这便是苏轻柔应得的下场,也是苏家包庇纵容的代价。
“既然苏侍郎答应了,就请回吧。”
叶棂鸢转过身,不再看他,“三日之内,我要看到苏家的除名文书、思过堂的封条,还有那万两黄金和昭告全城的认罪书。若是少了一样……”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苏正德被家丁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叶府。
他的背影佝偻着,像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看着苏正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鹤吟才缓缓站起身,走到叶棂鸢身边,目光落在那枚刻着蜘蛛的黑铜钱上,声音低沉。
“叶小姐手段利落,在下佩服。”
叶棂鸢侧头看他,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东西,探究、欣赏,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沈公子过奖了。”
叶棂鸢淡淡回应,“不过是自证清白罢了。”
沈鹤吟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离去。玄色的斗篷扫过门槛,带起一阵清风,仿佛从未出现过。
叶棂鸢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掌心的血莲胎记微微发烫。
这个沈鹤吟,总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却又在不经意间,推动着事态的发展。
她低头看着那枚黑铜钱,指尖冰凉。苏轻柔的事了了,但这只是开始。
贵妃、影阁、蛛网,还有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沈鹤吟……京城这潭水,只会越来越深。
但她不怕。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打算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