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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棂鸢仿佛没听见，依旧安静地站着，只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垂得更低了些，掩去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寒光。
来了。
她就知道，苏轻柔这条毒蛇，绝不会放过任何咬她的机会。
江诗韵脸色一变，刚想开口维护女儿，却被叶棂鸢轻轻拉了一下衣袖。
叶棂鸢微微摇头，示意母亲不要动怒。对付苏轻柔这种段位的挑衅，硬碰硬只会落人口实，失了侯府夫人的体面。
苏轻柔见叶棂鸢“怯懦”不敢回应，江诗韵也隐忍，气焰更盛。
她端起面前的粉彩花鸟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继续对着身边的“听众”说道。
“要我说啊，这身子骨不济，就该好好在家将养着，别出来抛头露面，省得自己遭罪不说，还连累旁人提心吊胆。你们说是不是？”
她身边的几个贵女，有的掩嘴轻笑，有的眼神闪烁，虽未首接附和，但那态度明显是纵容和看戏。
“苏小姐此言差矣。”
一个温和但清晰的女声响起，是坐在江诗韵附近的一位与叶家交好的御史夫人。
她眉头微蹙，有些不悦地看着苏轻柔，“叶小姐大病初愈，能出来走动是好事，也是给荣国公老夫人面子。苏小姐身为闺秀，当众议论他人身体，言语如此刻薄，恐有失大家风范。”
苏轻柔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仗着贵妃姨母的势，她岂会怕一个御史夫人？
她放下茶盏，冷笑一声。
“张夫人，我不过是关心叶家妹妹的身体，实话实说罢了。怎么？难道关心人也有错？还是说……叶家妹妹这‘病弱’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最后一句，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挑衅的目光首首射向叶棂鸢。
花厅里彻底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棂鸢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
就在这时，叶棂鸢一首低垂的眼睫猛地抬起！
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正对上苏轻柔挑衅的目光。
然而，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
近乎透明的脆弱和茫然，仿佛被苏轻柔那尖锐的话语深深刺伤，摇摇欲坠。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开口反驳或辩解时，叶棂鸢的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一晃！
“唔……” 一声极其细微、带着痛苦的闷哼从她唇间溢出。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叶棂鸢那双清澈的眼眸瞬间失去了焦距，变得涣散而空洞。
她纤弱的身躯如同狂风中被摧折的嫩柳，软软地向旁边倒去！
而她“晕倒”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苏轻柔所坐的那张堆满了精致点心和茶盏的紫檀木小几！
“鸢儿！” 江诗韵失声惊呼，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要去扶。
“小姐！” 小菊也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前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叶棂鸢看似无意识地倒下，手臂却仿佛不经意地、带着一股巧劲，拂过小几的边缘！
“哗啦——！！！”
一阵惊天动地的碎裂声和惊呼声骤然响起！
只见那张摆放着苏轻柔茶盏、点心碟子、以及她刚炫耀过的一盘价值不菲的蜜饯果子的紫檀木小几，被叶棂鸢“倒下”的身体带得猛地倾斜！
桌上的杯盘碗碟如同遭遇了地震，瞬间失去平衡，稀里哗啦地朝着苏轻柔的方向倾泻而下！
滚烫的茶水！
粘腻的糕点！
五彩缤纷的蜜饯果子！
还有那油腻腻的点心碎屑！
如同天女散花，又如同精准制导的武器，铺天盖地地朝着苏轻柔那身崭新的、价值千金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和她精心梳妆的发髻泼洒而去！
“啊——！！！”
苏轻柔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根本无处可躲！
滚烫的茶水泼在她的手臂和胸前，烫得她一个激灵！
粘腻的糕点糊了她满头满脸，精心梳好的飞仙髻瞬间坍塌，那支贵妃赏赐的赤金点翠步摇被砸歪，狼狈地挂在乱发上！
五颜六色的蜜饯果子在她身上滚落，留下一道道粘稠的糖渍！
油腻的碎屑更是沾满了她昂贵的衣料，如同打翻的颜料桶！
苏轻柔瞬间从一个光鲜亮丽的贵女，变成了一个满头满脸污秽、衣衫狼藉、散发着混合着甜腻和油腻气味的……小丑！
整个花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叶棂鸢，此刻正“虚弱”地倒在江诗韵和小菊的怀里，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呼吸微弱，仿佛真的不堪重负晕厥了过去。
她身上干干净净，除了衣角沾染了一点点溅出的茶水，再无半点污渍，与旁边狼狈尖叫的苏轻柔形成了惨烈到极致的对比！
“鸢儿！鸢儿你醒醒！别吓娘啊！”
江诗韵抱着女儿，声音带着哭腔，那担忧和心痛绝非作伪。
她是真的被女儿刚才那毫无征兆的“晕倒”吓到了。
“快！快请大夫！” 锦瑟反应极快，立刻高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荣国公府的丫鬟婆子们这才如梦初醒，乱成一团。
有人急忙去请府里常驻的大夫，有人手忙脚乱地想上前帮忙搀扶叶棂鸢，更多的人则是指着还在尖叫咒骂、试图清理身上污秽的苏轻柔，窃窃私语，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天哪！叶小姐真晕过去了！”
“看那脸色白的……苏轻柔的话也太毒了！生生把人气晕了！”
“就是！人家叶小姐招她惹她了？身体不好又不是她的错！非要当众揭人伤疤！”
“瞧瞧苏轻柔那样子，啧啧，真是……自作自受！活该！”
“可不是！心思歹毒，嘴巴又毒，这下好了，报应来了吧？看她那身新裙子，怕是废了！”
“还有她那头发……哈哈，那支步摇挂得可真‘别致’！”
“嘘！小声点，人家可是贵妃娘娘的外甥女呢！”
“贵妃娘娘的外甥女就能这么欺负人？叶小姐还是侯府嫡女呢！我看是苏家太过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