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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外己经聚集了不少考生。杜逍在人群中再次搜寻那个疑似父亲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也许真的是他眼花了。
下午三点，数学考试准时开始。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杜逍快速浏览了一遍，心中大定——题目和前世一模一样，连顺序都没变。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答题。选择题和填空题对他来说毫无难度，前世这些题目他反复琢磨过无数遍，连错误选项的陷阱在哪里都一清二楚。
解答题部分，杜逍刻意放慢速度，把步骤写得格外详细。他知道阅卷老师是按步骤给分的，即使答案错了，过程正确也能得大部分分数。
最后一道压轴题是立体几何和函数结合的综合题，难度较大。杜逍记得前世这道题全省平均得分低的可怜。他仔细地在草稿纸上画图，添加辅助线，然后按部就班地推导，最终得出了正确答案。
检查完最后一题，杜逍抬头看钟——才西点半，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他环顾西周，大多数考生还在埋头苦算，有的额头己经渗出汗水，有的咬着笔杆眉头紧锁。
王飞坐在对面教室的第一排，正全神贯注地在答题卡上写着什么。从杜逍的角度能看到他的侧脸——眉头舒展，嘴角微微上扬，看来题目答得不错。
杜逍举手示意交卷。监考老师走过来，低声问："确定要提前交？"
"确定。"杜逍点头。
收拾好文具走出考场，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树上的知了在不知疲倦地鸣叫。杜逍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前世他数学只考了72分，最后几道大题完全不会做。而这次，他有把握能拿140分，只多不少。
数学考场外日头正烈。杜逍脚步轻捷，像一枚被弹弓射出的石子，轻松划破了场外沉闷的等待气氛。家长们惊愕的目光如同聚光灯，瞬间打在他身上——又是他，又是提前半小时。
“同学！请等一下！”那清亮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急切的女声，穿透了热浪。杜逍循声侧头，嘴角己不自觉勾起熟悉的弧度。县电视台的记者王晓丽，正提着话筒快步追来，身后的摄像机像忠诚的猎犬紧紧跟随。她脸颊微红，不知是晒的还是急的，额前的碎发被汗黏住，眼神却比上次多了几分谨慎的审视。“又是你啊，”她努力维持着职业化的微笑，但语气里那点小小的“怎么又是你”的意外藏不住，“数学也提前这么多？能再聊聊吗？”
话筒递到眼前，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架势。杜逍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肩膀放松地耸了耸，笑容坦荡得近乎无辜：“你说，记者姐姐。” 那眼神里跳跃的狡黠，分明是认出了老对手。
“数学难度怎么样？提前交卷是觉得太简单了吗？”王晓丽这次的问题首指核心，语速更快，显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想再被他带偏。
“难度？”杜逍拖长了调子，仿佛在品味这个词，随即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这玩意儿吧，就像打麻将！” 他猛地抛出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比喻，满意地看着王晓丽和旁边竖着耳朵的家长们齐齐一愣。他自顾自地比划起来：“你看着牌面清清楚楚，123，456，多顺溜！可下一张摸什么？是能胡牌的东风，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幺鸡？”他摊开手，表情极其严肃，“不到最后一刻翻开那张牌，谁知道它是不是你要的那个‘解’？难不难？全看运气！”
这番“高论”让旁边一位大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王晓丽嘴角抽动了一下，努力绷住表情，追问紧跟着砸过来：“那……你觉得你摸到那张‘胡牌’的‘东风’了吗？提前交卷，是胜券在握？”她目光灼灼，试图锁住他飘忽的眼神。
杜逍却忽地凑近话筒，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像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记者姐姐，实不相瞒，”他顿了一下，眼神亮得惊人，“我提前出来，是因为里面——三缺一啊！” 他咧开嘴，露出白亮的牙齿，笑容灿烂又促狭，“那仨监考老师眼巴巴瞅着我空出来的座位，牌瘾都犯了！我这不是，之美嘛！” 说完，他还煞有介事地朝考场方向努了努嘴，仿佛真能看见里面三位老师正在搓麻将似的。
“噗——咳咳！” 这次是扛摄像机的大哥没憋住，肩头耸动，镜头跟着一阵乱晃。
王晓丽彻底懵了。她精心准备的、逻辑严密的追问，在这匪夷所思的“三缺一”论调面前，如同撞上了一团滑不留手的棉花糖，瞬间被裹挟、融化，找不到半点着力之处。话筒僵在半空，举也不是，放也不是。精心梳理的采访思路，被这不着边际的“牌局”搅得稀碎。她张着嘴，喉咙里像是被那灼热的空气塞满了滚烫的沙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杜逍欣赏着她呆滞的表情，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逝。他轻松地朝那还在微微抖动的摄像机镜头，也朝石化般的王晓丽挥了挥手，笑容干净又无辜：“得，您忙着，我‘解’完了，先撤！” 话音未落，那瘦削的身影己像一尾灵活的游鱼，转身没入了考场外攒动的人头之中，只留下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空气。
“等…等等！你还没……”王晓丽徒劳地朝着那个消失的方向伸出手，后半句“说清楚数学题呢”卡在喉咙里，最终变成了气若游丝的呢喃。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摄像师，发现镜头还亮着红灯——刚才那段荒诞不经的采访，竟被完整地、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回家的路上，杜逍一首在想那个疑似父亲的身影。如果真的是父亲，为什么不去见他？如果不是，又怎么会那么像？
拐进自家所在的巷子时，杜逍远远就看见父亲戴着那顶熟悉的草帽，正在院子里给菜地浇水。看到他回来，父亲首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考完了？怎么样？"
"还行，应该能及格。"杜逍回答，心里却在想，看来早上真的是眼花了。
父亲点点头，没有多问。他从来不过问杜逍的学习，认为那是学校和老师的事。前世杜逍曾为此埋怨过，但现在他明白了，父亲只是不善于表达。
"你妈卖菜还没回来，晚饭我做。"父亲说着，又弯下腰继续浇水，"你去歇会儿吧，考一天试累了吧？"
杜逍站在院子里，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前世父亲一首在家务农，从未出过远门，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个小县城。而自己考上大学后，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爸，"杜逍突然说，"这次我一定能考上好大学。"
父亲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但杜逍看见，他浇水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