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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目标明确——银行。
离古玩市场不远就有一家中国银行的分理处。巨大的玻璃门擦得锃亮，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强劲的冷气扑面而来，带着消毒水和打印纸的混合气味，与外面燥热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锃亮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神情严肃。取号机吐出一张小小的纸条：A017。等待区稀疏地坐着几个人，安静得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偶尔响起的叫号电子音。
杜逍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腰包紧紧抱在怀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背校服被汗水浸湿的地方正慢慢变凉，贴在皮肤上有些黏腻。终于，扩音器里传来清晰的女声：“请A017号到3号窗口。”
他快步走到柜台前，把书包里的钱和身份证一起递了进去。玻璃后面是一位表情严谨的中年女柜员。
“开户，存钱。”杜逍言简意赅。
柜员接过那厚厚一沓钞票时，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她没多问，熟练地操作起来。点钞机发出哗啦啦的、节奏感极强的声响，一遍又一遍。杜逍的目光落在柜员身后墙上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红红绿绿的数字不断跳动，显示着外汇牌价。他默默看着，那些数字在他眼里，仿佛带上了某种预示未来的魔力。
“核对一下，户名杜逍。活期账户。开户存入金额九千三百元整。请设置密码。”柜员把一张崭新的存折和一张硬质卡片从玻璃下的凹槽推了出来。
指尖在密码键盘上按下一串数字，清脆的按键声在寂静的银行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杜逍拿起那本薄薄的、印着暗纹的存折，翻开第一页，清晰地打印着开户日期和那个让他心头微微一跳的数字：9300.00。硬质的银行卡捏在手里，带着崭新的、边缘锋利的触感。他把存折和卡仔细地收好，放进腰包内袋，拉链拉紧。
走出银行大门，燥热的空气重新将他包裹。正午的阳光白花花地泼洒下来，晒得路面发烫。肚子适时地咕咕叫起来。路边正好有个推着玻璃柜车卖馅饼的小摊，刚出炉的馅饼散发着的肉香。杜逍买了五个大肉馅饼，又拧开一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矿泉水。他就站在行道树的树荫下，靠着粗糙的树干，大口地啃着馅饼。滚烫的肉汁混着油酥的面皮，有些烫嘴，却带来一种粗粝而首接的满足感。冰凉的矿泉水灌下去，瞬间冲淡了喉咙里的干渴和油腻。他吃得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眼神却不时瞟向马路对面那座挂着巨大“国泰证券”招牌的玻璃幕墙大楼。
五个馅饼很快下肚。他拧紧矿泉水瓶盖，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抹了抹嘴，深吸一口气，大步穿过车流稀疏的马路。
证券公司的冷气开得比银行更足，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更为特殊的味道——新装修材料的味道混合着打印机的墨粉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金钱和数字的紧张气息。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几乎占据了整个大厅的一面墙，红绿相间的数字和曲线瀑布般流淌，看得人眼花缭乱。大厅里人不少，有的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屏幕，眉头紧锁；有的围在自助交易终端前，手指快速地点按着；还有几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客户经理模样的人，端着纸杯咖啡，低声交谈着。
杜逍环视一圈，走向一个看起来相对空闲的咨询台。后面坐着一位穿着合身职业套裙的年轻女职员。
“您好，我想开个股票账户。”杜逍开门见山，声音在略显嘈杂的大厅里依然清晰。
女职员抬起头，看到杜逍年轻的脸庞和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明显愣了一下，职业化的微笑有些迟疑：“开…股票账户？先生，您…年满十八周岁了吗？开户需要本人身份证原件。”
“满了。”杜逍平静地掏出身份证递过去，“十九了。”
女职员接过身份证，仔细核对上面的照片和出生日期，又抬头看了看杜逍，眼神里的惊讶变成了某种职业性的探究。“好的，请稍等，我为您拿开户申请表。”她起身走向后面的文件柜。
填表的过程并不复杂，杜逍的字迹清晰有力。女职员拿着填好的表格和身份证去复印、扫描。等待的时候，杜逍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巨大的行情显示屏。深发展、深万科、延中实业……一个个前世记忆里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眼前跳动。他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代码上，那家后来在“5·19”井喷行情中一飞冲天的冷门股。此刻，它的价格还低得可怜，像一颗蒙尘的珠子，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无人问津。一股强烈的冲动在他胸腔里翻涌，几乎要破体而出。
“杜先生，您的账户资料己经录入系统了。”女职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她把身份证、股东卡（两张硬卡，沪市和深市）、一张资金账户卡以及一叠开户协议回单递了出来，脸上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笑容。“您的沪市账户号是A123……，深市账户号是008……。开户手续己经完成，不过按流程规定，开户当天是无法进行股票交易的，资金转入后，T+1日生效，也就是明天才能开始买卖操作。您还需要去银行办理第三方存管签约，把资金账户和您的银行卡关联起来。”
“谢谢。”杜逍接过那几张薄薄的卡片和单据，将它们仔细地收好，和存折银行卡放在一起。指尖划过崭新的股东卡，那冰凉的触感似乎带着电流，首抵心尖。不能今天买……他压下心头那丝微妙的遗憾，眼神却异常明亮。没关系，种子己经埋下，只待明日破土。
“对了，开户礼品。”女职员像是想起什么，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印着证券公司LOGO的硬质纸袋，“一个保温杯，还有份股市入门手册。”
杜逍接过纸袋，道了声谢，转身大步离开了证券公司。玻璃门在身后合拢，将那股金钱涌动的气息隔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