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灰烬纪年事务所"的玻璃窗,周野的指尖停在一份泛黄的档案袋上。封口处残留着暗红色的火漆印,图案是一只被锁链缠绕的凤凰——与程锁骨下的钥匙印记完全吻合。
"1986年,韶关丹霞山未归档事件。"程的声音从档案架后传来,他手里捧着一盏青铜油灯,灯焰是诡异的蓝色,"当年勘探队唯一幸存者的口供记录...消失了。"
野拆开档案袋,一张黑白照片滑落出来:丹霞山的岩壁上,赫然刻着十二个与珠江青铜柱完全相同的卦象。而岩画中央,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背后展开的既非凤翼也非蛇鳞,而是——
"龙爪槐的树枝?"周野的瞳孔骤缩。照片边缘标注的日期让她浑身发冷:2023年10月15日。
深夜的珠江突然泛起不正常的波纹。
周野站在岸边,看着水中倒影的广州塔逐渐扭曲,变成一座陌生的青铜城楼。更可怕的是,水中的"她"没有跟随现实中的动作,反而缓缓抬头,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程的金血在玻璃瓶中剧烈沸腾,他猛地将周野拉离岸边:"不是幻觉,是'界膜'变薄了。"
就在他们后退的瞬间,水面突然凝结成镜面。一只覆满鳞片的手穿透"镜面",抓住周野的脚踝。那手上戴着的,正是1958年照片里苏联女人的那枚戒指。
丹霞山的龙爪槐下,周野找到了当年勘探队埋藏的青铜匣。
匣中只有半片干枯的槐树叶和一张字条:
"当凤蛇之血浇灌槐根,三界之门将现"
程用钥匙疤痕划破手掌,金血滴在槐树根部的瞬间,整座山体开始震动。岩壁上的卦象一个个亮起,最终拼出一行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
"欢迎回来,司辰大人"
树根下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周野突然明白——他们解开的从来不是误会,而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局。
那只覆满鳞片的手突然收紧,周野的皮肤接触鳞片的瞬间,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1958年的苏联科考站里,金发女人将凤凰尾羽封入项链;
1983年暴雨夜,林教授在青铜柱前割断自己的喉咙;
而最近的一个画面,赫然是昨夜程独自站在珠江边,将一瓶金血倒入江中。
"你果然看到了。"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他手中的青铜油灯突然熄灭,十二道卦象从灯身浮现,在空中组成一个囚笼的形状。
珠江水面彻底凝固,倒影中的"周野"己经完全脱离她的动作,正用指甲在"镜面"上刻字:"他骗了你"
丹霞山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龙爪槐的根系破土而出,每一条树根都缠绕着一具干尸——那些都是穿着不同年代服饰的"程"。最古老的那具甚至披着先秦时期的玄鸟纹葬袍。
周野腕间的符文突然灼烧起来,她终于读懂了岩壁上的文字:
"每千年一轮回,守门人必须更替"
而树干上不知被谁新刻了一行小字:
"这次轮到你了,周野"
程的身影出现在山巅,他手中的青铜钥匙正在融化,化作金血流向槐树根部。随着血液渗透,树根下的土地开始塌陷,露出一个巨大的地宫入口。
地宫中央,十二尊青铜人俑围着一口深井。每尊人俑的面容都与周野一模一样,而井口锁着的竟是——
一条幼小的玄蛇,额心嵌着那片凤凰尾羽。
"这才是最初的契约。"程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凤与蛇从来不是守护者,而是祭品。"
井水突然沸腾,浮现出令周野崩溃的画面:每一次轮回的最后,都是"她"亲手将匕首刺入程的心脏。而这一次,轮回的齿轮卡住了。
幼蛇突然抬头,用程的眼睛看着她:
"杀了我,或者替代我"
井水中的画面仍在继续——周野看到自己每一次轮回中的选择:有时她将匕首刺入程的心脏,有时她选择代替他跳入井中。但无论哪种选择,最终都导向同一个结局:新的轮回开始,一切重演。
幼蛇缓缓游到井沿,尾尖轻轻触碰周野的手腕。刹那间,她明白了这个契约最残酷的真相——
"不是守护,而是平衡。"
凤凰与玄蛇的力量互为制衡,一旦一方消失,另一方就会失控。千年前的"司辰"根本不是守门人,而是被迫维持这种平衡的囚徒。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十二尊青铜人俑同时转头看向周野。它们的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跳动的蓝色火焰。
程的身影出现在井边,手中握着那把融化的青铜钥匙:"这次不一样。"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契约出现了裂痕。"
周野看向井水,发现水面映出的不再是过去的轮回,而是——
2023年的广州城。街道上行人如常,珠江水面平静,而在这平凡的景象之下,无数细小的灰烬正从建筑物缝隙中飘出,像一场逆行的雪。
幼蛇突然跃入井中,凤凰尾羽在接触水面的瞬间燃烧起来。蓝色的火焰顺着井壁蔓延,所到之处,青铜人俑纷纷崩裂,露出里面封存的——
无数片凤凰羽毛和蛇蜕。
程抓住周野的手,将最后一点金血滴入井中:"契约需要鲜血维系,但没人说过必须是我们。"
血液入水的刹那,整个地宫开始坍塌。周野看到那些灰烬从井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新的形态——
既非凤凰也非玄蛇,而是一株巨大的龙爪槐虚影,它的每片叶子都是一扇微小的门。
当最后一根青铜柱倒塌时,周野发现自己站在珠江边。
晨光中,程的钥匙疤痕己经完全消失。珠江水面倒映着正常的广州塔,但塔尖多了一片蓝色的灰烬,正随风飘向远方。
"契约解除了?"周野轻声问。
程摇头,指向她手腕内侧——那里浮现出一枚全新的印记:半片羽毛缠绕着一段蛇骨。
"不,是进化了。"
远处,"灰烬纪年事务所"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门前的信箱里,不知被谁投进了一份没有邮戳的信封,上面用古彝文写着:
"致新的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