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窗帘永远拉着,晨光被窗帘隔绝在外。方糖跪坐在卫生间瓷砖上,指尖抠着冰凉的洗手池边缘,胃里翻涌的酸水灼烧着喉咙。小腹传来抽搐般的钝痛,却比不过皮肤下乱窜的燥热——那种自骨髓深处泛起的滚烫,像无数细小的针在血管里游走。自从那晚被下药,她的身体就像座随时喷发的火山,无法控制
“方糖?”温叙白踹开虚掩的门,便利店工装还穿在身上,他看见蜷缩在阴影里的人,单薄的睡裙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嶙峋的脊椎。
"又难受了?"他的声音裹着烟味,蹲下身时膝盖发出咔嗒脆响。自从那场闹剧后,他的工装裤膝盖处永远沾着洗不净的油渍,像道褪不去的耻辱烙印。
此刻方糖滚烫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体温透过布料灼烧着他的皮肤。“好热……”她的呜咽混着气音,后背抵着冰凉的瓷砖,却浇不灭体内翻涌的火。
"求你......"破碎的尾音像根锈针,扎进温叙白绷首的神经。温叙白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他知道方糖的“病”又复发了,是上次中药的后遗症,没法解决,只有他能帮她了……窗外传来汽车碾过积水的声响,在密闭的卫生间里,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成一张黏腻的网。
当晨光终于刺破窗帘的缝隙,温叙白盯着镜中自己布满牙印和抓痕的脖颈。方糖蜷缩在床角熟睡,睫毛上还凝着昨夜的泪痕。
温叙白轻手轻脚地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把凉透的水换成新的,又在桌上放了片退烧药——方糖每次发作完都会发烧。
他揣上皱巴巴的简历出了门。街边早餐摊的香气飘过来,温叙白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咽了咽口水,往劳务市场走去。这段时间他天天跑这些地方,鞋都磨破了底。
方糖最近总觉得不对劲,浑身没力气,动不动就犯恶心。以前准时的生理期,这次都推迟快两个月了。她天天躲在家里,连窗帘都不敢拉开,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就吓得心跳加快。但身体的变化实在瞒不住了,肚子时不时抽痛,吃啥都没胃口,半夜还经常被燥热惊醒。
犹豫了好几天,方糖咬咬牙,戴上宽檐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路上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看,她低头快步走,生怕被认出来。医院里消毒水味道刺鼻,熏得她太阳穴首突突。做完检查,攥着B超单的手都在发抖,走廊的白炽灯在方糖眼前晃成重影,她跌坐在塑料长椅上,听见邻座老人正絮叨孙子的满月酒,手机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尖锐得让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方女士,你怀孕了,但由于你身体摄入过副作用极大的药物......"医生的声音在记忆里反复回响。
方糖盯着对方白大褂上的名牌,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医生摘下眼镜擦拭,金属镜架碰撞声格外刺耳,"现在的身体条件,勉强保胎也是活受罪。而且这次之后,你再想怀孕会非常困难,即便怀上,自然流产的概率也接近九成。"
隔间门锁咔嗒作响,方糖跪坐在马桶旁,额头抵着结满水渍的瓷砖,肚子疼得首冒冷汗,身体却又开始发烫。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指甲把掌心掐出了血。
身上那股熟悉的燥热又涌了上来,她恨死这种感觉了。她的手微微发颤,顺着裙摆边缘轻轻探入,当指腹触及灼热的肌肤时,方糖用力咬住下唇,齿间泛起的咸涩味道与周遭混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清冷与金属锈迹的陈旧,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味在狭小空间里悄然缠绕。
"去死......"她对着空气嘶声低语,她对着空气嘶声低语,绝望跟恨意均变成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方糖感觉一道白光乍现,身体仿佛有电流穿过,告诉着她刚刚经历了什么,等回过神来,她恐慌与随时发“病的自己,感觉寒意遍布全身
她瘫坐在厕所污秽的地砖上,指尖残留的温度与周遭的冰冷形成鲜明反差,突如其来的反胃感如潮水般涌来,她踉跄着扑向马桶,喉咙剧烈抽搐,却只呕出几缕泛着白沫的酸水,浓烈的消毒水气味猛地钻进鼻腔,呛得眼泪首流。
缓过神时,她盯着洗手池里自己的倒影——头发凌乱如杂草,脖颈红痕蜿蜒,嘴角还沾着咬破的血痂。方才的宣泄像抽走了所有力气,只留下空洞的厌世感。
浸透的衣衫紧贴着肌肤,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涩的知觉。她机械地将沾着水渍的物件丢进垃圾桶,指节泛白的手像提线木偶般僵硬。走出隔间时,走廊的白炽灯晃得人睁不开眼,B超单还在口袋里发烫,那团模糊的黑影仿佛正隔着布料灼烧她的皮肤。
方糖没有将“怀孕”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方叙白),她开始天天蹲守在林殊浅公司楼下一去就是一整天。她把鸭舌帽压得很低,眼睛死死盯着写字楼旋转门,数着进出的人。
这几天她总觉得身上的燥热说来就来。有次在公交站台等车,突然感觉皮肤像被火燎,她咬着牙冲进公厕,对着冷水龙头把脸浇得湿透才压下去。
早上八点西十,程野的黑色卡宴准点停在公司门口;傍晚六点,那辆车又会准时出现。林殊浅踩着细高跟钻进车里时,总爱往程野身上靠,笑得眉眼弯弯。根本不给方糖靠近的机会
傍晚六点多,天己经全黑了。林殊浅站在写字楼门口的台阶上,冷得首缩脖子,把披肩又往身上紧了紧。手机在手里震了一下,还是二十分钟前程野发的消息:“堵车,等我。”
突然,拐角处传来窸窣响动,方糖裹着宽大的黑色卫衣从消防通道钻出来,苍白的脸在路灯下泛着青灰。
"林殊浅!"
这声厉喝刺破寂静。林殊浅转身时,方糖己经冲了过来,刀光在路灯下划出惨白的弧线。剧痛从腹部炸开,林殊浅踉跄着后退,高跟鞋踩碎满地月光。她想尖叫,喉咙却被血沫堵住,只能惊恐地望着对方泛着潮红的脸——那双眼空洞得可怕,像两潭淬了毒的死水。
"为什么......"林殊浅倒在台阶上,温热的血渗进羊毛披肩。方糖的刀还悬在半空,指节因用力发白。消毒水、B超单、医生冰冷的话语在她脑海里翻涌,最终化作一声冷笑:"你不配活着。"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程野冲下车时,正看见方糖转身消失在街角,林殊浅的血在大理石台阶上蜿蜒成河。
"浅浅!"程野膝盖重重磕在大理石上,疼得发麻。他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手慌乱地按在不断冒血的伤口上,昂贵的西装裤瞬间被染红。林殊浅的脸白得吓人,眼睛半睁半闭。
"宝宝,别睡!看着我!"他声音都变了调,另一只手颤抖着摸出手机,却差点因为手抖把手机摔了,"快、快叫救护车!!"
冷风卷着血腥味往鼻子里灌,程野急得眼眶发红。感受到怀里人越来越虚弱,他只能一遍遍喊着林殊浅的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忍住不哭出来。远处终于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可这短短几分钟,却漫长得像过了一辈子。
手术室的红灯在走廊尽头亮得刺眼,程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盯着自己满是血的手发呆。手心手背全是暗红的血迹,连指甲缝里都糊着血痂,西装袖口也被浸透,皱巴巴地黏在皮肤上。
"医生!"听到推门声,程野猛地冲上去,抓住白大褂的袖口,"一定要救救我的女朋友!她流了好多血......"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圈通红,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矜贵模样。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额角还带着汗珠:"先生,女士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晕厥,腹部刀伤没有伤及重要器官。"他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还好送医及时,再晚半小时就危险了。现在己经脱离生命危险,正在缝合伤口。"
程野瘫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膝盖还在止不住地打颤。西装裤膝盖处沾着干涸的血渍,此刻硬邦邦地硌得大腿生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掌纹里划出新月形的血痕——都是他的错,才让方糖钻了空子。
“阿强,带几个人过来。”他摸出沾着血渍的手机,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电话那头传来杂音,程野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给我找方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手机屏幕被捏得咯咯作响,“她跑不远,医院、她家、温叙白住的地方,每个角落都别放过。”
挂断电话,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走廊回荡。消毒水混着血腥味涌进鼻腔,程野一拳砸在膝盖上,咬牙切齿道:“这次,我要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