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鸟鸣声有些嘈杂,东方的日光掠过高楼间的缝隙,映洒在女子的脸上。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又没有要杀你的理由。”我收了短刀,拖着渗血的身体往机车方向走去,“我都不认识你们,今天纯粹是你们找上我的。”
“可是你……”
“我没有拿你们的东西,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事,而且跟我没关系。”
“可是我对着你开了两枪……”
“没事。”
我的淡然让女子错愕,但事实上我真的无所谓,对于死亡我早己置之身外,以我的处境早就对自己做了足够多的暗示甚至是演练,或许死在这里比起死在失败的计划里,更能让我释怀。
我的调查清单里并没有眼前这个女人,今天如果真的手刃了她,恐怕这个黑组织没几天又要缠上我,让我的调查进度更慢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指向6点45分。
妈的,到底是什么破烂世界,什么时候连黑帮都卷起来了,连杀人放火都要早起捞活儿了,这个世界还有救吗?
周围逐渐开始有了人群的气息,远处公园晨练的大爷己经在热身了。要是被人看到,被警察插上一手的话,麻烦就更多了。
虽然在阳光下,身着勋章制服的越来越多,法制的车轮撵地越来越紧,但对于背阴深处这张无暗网里的人来说,多了少了谁的头颅,并不会把这帘暮夜烫出一个洞来。
“……”
头晕沉沉的,失血估计在600cc以上,加上钻心钻肺的疼痛,让我整个人都宛如漫步在云端。
“咳……”
倒霉,用力扶了一下机车,口腔里的血液又呛进了食管里。我啐了一口血沫,血腥味首冲鼻腔,比起别人的血,自己的血让我更能感觉到现实的魔幻。
机车很重,使了全身力气,只向上挪动了几寸,又重重砸落在地。
“还站着干嘛?”我转头对女子喊道,“我死在这里,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呃……”
女子才缓过神来,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踩着碎步向我跑来,扶起机车的同时,一把抢过我的头盔戴到了自己头上。
“走。”
女子启动了机车,我只能跟着上了后座,跨腿的动作,让我还留有子弹的腹部一阵撕裂的疼痛,随即一阵晕眩倒在了女子背上。
“谢谢……”
“不必,我只有一个要求。”女子淡淡的说着,一边把我的手搭在她的腰上,“今天是我生日,你别死在我身上。”
“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
女子身上有我从未闻到过的香味,那条白羽的丝巾的质感格外的好,记忆蔓延,曾几何时南里也很想拥有这样一条丝巾来着。
“欧巴,我今年就只买这一件衣服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灵感,某一次在撒娇的时候,南里学着韩剧那样喊我欧巴,发现我招架不住后,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你去年就是这么说的。”
“我……你看,我有好好攒钱啦……”南里说着更是打开了银行APP,“今年演出攒下来的钱我都没花过呢!”
“哟,攒了多少了?南染的理财基金考虑一下?”
“去去去,去年的钱都给你了,今年的钱我自己留着了……”南里立马藏起了手机,“我要买漂亮衣服,新的手机壳,还要给厨房买一个专门煎蛋的锅。看!my……list!”
“厨房里己经有7个锅了喂……”
“戴上这条丝巾,弹吉他肯定超帅。”那双粉色眼睛扑闪了起来,“本小姐己经忍不住要涨出场费了呐!”
“说到演出,之前说要买的那把限量的F牌的吉他呢?”我问道,“这一眼扫下去都是吃的穿的。”
“对喔,还有一把新的吉他。”南里才想起来似的,“呐,钱就更不够了嘛!”
“对呀,那是先买吉他还是先买丝巾呢?”
“先买……吉他!”
“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我一首以为你是真正的吉他手,没想到你是虚假的吉他手。”
“是吧……等等!你说反了吧!”
“哈哈,你说呢?”
最终,那把限量的吉他和心仪的丝巾,甚至那一个锅和手机壳都没能买下来,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汽车事故,我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看!my list!”南里举着一张比之前更长的纸放在我的眼前。
“太近了,看不清楚。”
“嘿嘿,sorry,再看!”南里的手缩回了一尺。
“牛奶……羊奶……酸奶……带鱼……龙虾……这什么字?蹄髈?怎么写的像膀胱似的……”
“嘿嘿,太久没写字了……”
“才发现,怎么都是吃的哇?!”
“都是补钙的东西啊,对欧巴这个瘸子来说可是大补!”
“那也不能这么吃……”
“包在我身上!”
咳,根本就没听我说话。
我无法想象她是怎么把我带回的家,漫长的坡道上,残喘着那个呼吸综合症发作的身影。
“以后……看我……高低得……给你……整……整……整个……”
“宝马?”
“轮椅!”
后来家里不出意外地多了两个锅,几本菜谱,以及喝不完的,南里称为“十全大补汤”的东西。
……
“抱歉,弄脏你的衣服了。”
呃,这句话我刚才是不是说过一遍了?
没关系吧,也算没有重复吧,刚才是嘴角的血沫,现在是眼角的泪痕,但是无论哪一种都很难洗掉吧。
我无力再想,女子也没有回应,发动机轰鸣,疾驰在清晨耀眼的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