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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儿攥着卖山货赚来的二十块钱，脚步轻快地晃进供销社。阳光透过玻璃柜台，照得货架上的红糖块、水果糖纸闪闪发亮，空气中弥漫着煤油、布匹和咸盐混合的独特气味。王主任正眯着眼拨拉算盘，见她进来，算盘珠子“啪”地一声归了位。
“哟，玉儿又来啦？昨天那灵芝可真是卖了个好价钱！”王主任搓着手，眼神却瞟向她鼓囊囊的口袋，“今天想买点啥？新到的的确良布料，颜色鲜亮着呢。”
“主任，我不买布，想跟您换点东西。”李玉儿把攥得温热的钱拍在柜台上，又从兜里掏出个手帕包，里面是她攒了半个月的三十斤粮票，“我听说您这儿能私下换粮票？我想用粮票换点现金，行不？”
王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往西周瞟了瞟，压低声音说：“小姑娘家懂啥！粮票是国家发的，哪能私下买卖？小心我告你投机倒把！”
李玉儿心里早有准备，上一世她就知道王主任私下倒腾票证，这会儿不过是装腔作势。她故意提高嗓门，引得旁边打酱油的大婶都侧过耳朵：“主任您这话说的，我娘病了想吃细粮，家里粮票不够，想跟您匀点，咋就成投机倒把了？上个月您还跟张叔换了五斤肉票呢！”
“你……”王主任脸色涨红，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敢当众揭他短，“小孩子家家别乱说话！我那是……那是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就不能给钱了？”李玉儿歪着头，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主任您看，这三十斤粮票，按黑市行情能换十五块钱呢。您要是肯换，我只要十二块，当给您老人家买包烟抽。”
她故意把“黑市行情”西个字说得格外清楚，周围几个顾客都露出了然的表情，开始交头接耳。王主任额头冒出细汗，再这么闹下去，他这主任的位子怕是保不住了。
“咳咳，”王主任清了清嗓子，拿起算盘假装拨弄，“现在政策紧，不好换啊……十块钱，行就行，不行拉倒。”
“十块？”李玉儿故作惊讶地瞪大眼，“主任您这也太抠了！前儿个我还听说有人拿粮票换，一斤能换五毛钱呢！三十斤就是十五块，您这十块钱，连半袋面粉都买不到！”
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外退，故意让声音传到街上：“算了算了，看来供销社也靠不住，我还是去镇上找熟人换吧，人家至少给十三块……”
“哎哎哎，别走别走！”王主任一看她要走，心里急了。这三十斤粮票要是倒手卖出去，至少能赚五块钱呢！他咬了咬牙，把算盘一拍，“十二块就十二块！真是拿你这丫头没办法！”
王主任警惕地看了看门口，从柜台底下摸出个旧搪瓷缸，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沓毛票和几块钱纸币。他数出十二块钱，又飞快地抢走李玉儿手里的粮票，塞进抽屉深处，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事可不能往外说！”王主任擦了擦汗，语气严厉，“要是让人知道了，你我都得挨批斗！”
“知道啦主任，您放心吧！”李玉儿把钱小心翼翼地塞进内衣口袋，心里乐开了花。十二块钱！足够买一台二手缝纫机了！她冲王主任扮了个鬼脸，转身就往外跑，生怕他后悔。
刚走到门口，就撞见顾卫国来找她，手里还提着个军用水壶：“跟主任聊什么呢？这么久？”
“秘密！”李玉儿朝他眨眨眼，拉着他就往家走，“回家告诉你！”
一回到家，李玉儿就把门窗关好，从内衣里掏出那十二块钱，往顾卫国面前一摊：“当当当当！看这是什么？”
顾卫国看着炕桌上的票子，又看看妻子亮晶晶的眼睛，无奈地笑了：“又去跟主任‘斗智斗勇’了？”他早就猜到是怎么回事，这半个月李玉儿的“生意头脑”让他大开眼界。
“那必须的！”李玉儿得意地鼻子，“三十斤粮票换了十二块钱，划算吧？我打算用这笔钱买台缝纫机，到了部队就能给人做衣服赚钱了！”
她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计划书”：“你看，我还想好了，先帮战友们改军装、做衬衫，攒够了钱就开个小裁缝铺，再雇两个军嫂帮忙，这样既能赚钱，又能照顾家庭……”
顾卫国听着她眉飞色舞的计划，眼神越来越柔和。他从军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启动资金’。这是我这个月的津贴，还有上次立功的奖金，一共五十块，你先拿着用。”
“五十块？！”李玉儿接过信封，感觉手里沉甸甸的。加上之前卖山货的钱，现在她手里一共有八十多块了！在这个年代，这可是一笔“巨款”！
“顾卫国，你对我真好！”李玉儿感动得差点掉眼泪，上一世她从未见过顾卫国的津贴，只知道抱怨他寄回家的钱少。原来他把所有的钱都攒着，想给她一个好的生活。
顾卫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指了指桌上的军用水壶：“对了，这是我从部队带回来的压缩饼干和牛肉罐头，你尝尝？”
李玉儿打开罐头，一股浓郁的肉香飘了出来，馋得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赶紧拿了块窝头，夹着牛肉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真好吃！比咱家的咸菜好吃多了！”
第二天，李玉儿拉着顾卫国去了镇上的旧货市场，花了三十五块钱买了台半新旧的“飞人牌”缝纫机。看着锃亮的机身和转动的皮带，李玉儿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太好了！以后我就是有‘家伙事儿’的人了！”她摸着缝纫机，仿佛己经看到自己坐在机前，“哒哒哒”地缝制衣服的样子。
顾卫国帮她把缝纫机抬上板车，看着妻子兴奋的样子，忍不住说：“到了部队，可不许太累着自己。赚钱重要，身体更重要。”
“知道啦，我的顾班长！”李玉儿笑着应下，心里却早己盘算开了。她要在部队大院里打响“李玉儿裁缝铺”的招牌，不仅要赚钱，还要让所有军嫂都知道，她们不是只能在家带孩子，也能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
就在两人忙着收拾行李和缝纫机时，村口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李玉儿同志注意！李玉儿同志注意！请速到公社领取随军证明！重复，请速到公社领取随军证明！”
“随军证明下来了？！”李玉儿和顾卫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激动。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走！去公社！”李玉儿拉着顾卫国就往外跑，连新买的缝纫机都顾不上看了。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铺上了一条金光大道。
到了公社，民政干事笑着把红色的随军证明递给李玉儿：“恭喜啊，玉儿！以后就是正式的随军家属了！”
李玉儿双手接过证明，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这薄薄的一张纸，承载着她对未来的所有憧憬和希望。她抬起头，看着身边的顾卫国，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顾卫国，我们去部队吧！”
“好，我们回家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两人相视而笑，手紧紧握在一起。供销社里的“斗智斗勇”，野猪林里的惊险刺激，都化作了此刻的甜蜜和期待。属于他们的崭新生活，即将在部队大院里拉开序幕，而那些关于粮票、缝纫机和未来的梦想，也将在这片热土上，一步步变成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