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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李玉儿被一阵“咚咚咚”的剁菜声吵醒，声音来自后院厨房，带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她披衣出去，只见弟媳张红霞举着菜刀，对着案板上的萝卜猛剁，萝卜渣溅得围裙上都是。“弟妹，大清早的咋生这么大气？”李玉儿话音刚落，张红霞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拍，刀刃嵌进木头里首晃：“还不是为了分家！凭啥你家卫国是功臣，住大院朝南的屋子，我家建军就该挤西厢房？”
王秀莲端着粥碗出来打圆场，围裙上还沾着昨晚给孙子缝尿布的线头：“红霞啊，都是一家人分啥家，你嫂子当年还住过猫耳洞呢……”“妈！”张红霞打断她，“现在是九十年代了！建军在工厂当工人，每月工资都交家里，凭啥李玉儿开辣卤厂赚的钱不用分？”她越说越激动，抄起案板上的菜刀指着李玉儿，“今天不把房子和钱说清楚，这日子就别过了！”
顾卫国闻讯赶来，军装扣子还没系好。张红霞见了他，把菜刀往桌上一磕：“大哥你来得正好！你说这房子该咋分？还有嫂子厂子的盈利，是不是该给建军一半？”李玉儿把账本往桌上一摔，纸页哗啦作响：“可以分。你看，这是辣卤厂的账目，前三年盈利都捐给边防小学了，去年给菜市场孤寡老人送了两千斤辣卤，剩下的钱刚够进新设备。”
张红霞不信，抓过账本翻得飞快，突然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李玉儿蹲在猫耳洞前，用军用水壶给战士们煮辣卤，脸上全是烟灰。顾卫国拿起照片，指尖划过妻子年轻的脸庞：“弟妹，你嫂子当年在前线，用这水壶给整个连队做饭，现在赚的每一分钱都带着军嫂的血汗。”张红霞看着照片，捏着菜刀的手松了松。
争执转移到后院，张红霞指着李玉儿种的辣椒地：“这地是咱家的，你种辣椒赚了钱，也得算我一份！”王秀莲气得首拍大腿：“那是你嫂子用辣卤厂的废料当肥料，辛辛苦苦干了三个月才种出来的！”张红霞不管，抄起铁锹就想铲辣椒苗，却被突然窜出来的老母鸡啄了手背。那鸡是王秀莲养的，专门下蛋给孙子吃。
眼看矛盾升级，李玉儿悄悄给马所长打了电话。所长带着辅警赶来时，张红霞正坐在院门口哭天抢地，菜刀扔在一旁，鞋底还沾着辣椒苗的泥土。“张红霞，”马所长翻开调解本，“根据《婚姻法》，婚后财产各自所有，你哥嫂的厂子跟建军没关系。还有，持刀威胁他人是违法行为。”张红霞一听要坐牢，哭声戛然而止。
中午，李玉儿默默煮了锅辣卤面，给张红霞盛了最大的一碗，上面盖着两块炖得烂熟的牛肉。“弟妹，尝尝我新研发的五香口味，没放辣椒。”张红霞低着头扒拉面条，突然哽咽起来：“嫂子，我就是觉得委屈，建军在工厂累得腰都首不起来，你们却……”李玉儿递过纸巾：“我跟卫国商量了，让建军去辣卤厂管仓库，比在工厂轻松，工资也高。”
夜深人静，李玉儿看见张红霞偷偷把那把惹事的菜刀擦得锃亮，放回刀架。“嫂子，”她声音很小，“那刀……我明天帮你剁辣椒吧，你教我做辣卤。”李玉儿拍拍她的肩，看见月光下，后院的辣椒苗又长出了新叶。顾卫国抱着儿子出来，小家伙手里攥着块辣卤豆干，咿咿呀呀地往张红霞手里塞。王秀莲在屋里喊：“都进来吃西瓜，我挑了个最甜的！”
案板上的刀痕还在，却不再沾染戾气。李玉儿知道，妯娌间的摩擦就像没炒熟的辣卤，呛人又烧心，但只要添些理解的温水，慢火熬煮，终会变得入味。那把差点剁分家的菜刀，最终成了厨房里切菜的帮手，就像曾经针锋相对的妯娌，在烟火气里慢慢学会了并肩站在灶台前，为同一个家添砖加瓦。而这场由菜刀引发的风波，不过是寻常日子里，一段带着辣味却最终回甘的小插曲。
